张秋醒苦笑,晚霞当空,气温坠冷,秋季以另外一种不声不响的方式来证明它的存在。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包括她自己。
抬起腿,张秋醒向前走去。
教学楼的设计很巧妙,最东和最西边各有一条楼梯。两条楼梯看似毫不相连,但最后达到的都是同一个目的地。
说不上巧还是不巧,张秋醒在教室门口又遇见了陈炎燚。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停下,直接当做没有看见从她身边经过,走往后门。
他黑色的衣摆从张秋醒的指尖擦过,被阳光晒过的和煦温度,从指尖点上心尖,只不过这份温暖很是短暂,没有持续几秒,便被风给吹走了。
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前门。
“秋醒,秋醒!”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张秋醒回过神来,看到班主任来到自己的旁边。
“快点回教室找个位子坐下吧。”他下巴朝教室里面抬了抬,示意张秋醒快点进去,“我们马上要开个班会,先进去。”
她是最后一个,教室里面四十五个人刚巧多出她一个。
就像往沸腾的开水中注入冰块,教室里面因为她的到来很快安静下来。大家没有说话,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
除了最后一组的陈炎燚,他窝在角落里面,手撑着头,下面摊开一本书,周身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跟他坐在一块的男生估计也是没位置坐,逼不得已,拉开椅子跟领桌的人小声热切的交谈。
班主任还是高一带过张秋醒他们班的老师,当下见她跟陈炎燚两人各自装成陌生人的模样,当下心中也有几分了然。
没点破,指了指讲台桌旁边的课桌,“你先坐那。”
“好。”
教室里面因为她又重新热闹起来。大家没想到平素低调读书的大学霸随便打扮一下竟然那么吸晴,长腿蜂腰,一举一动皆成风景。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桌,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大家先听我说,说完以后就可以解散回家了。”
果然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几乎瞬间,教室里面安静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首先,我给大家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许少杰,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也是你们以后的历史老师。其实这个班里面还有不少以前我教过的学生,像秋醒还有文若。”
“然后这次我们需要进行的第一个环节是班干部的选举,也不浪费太多时间,之前做过班长的请举手。”
许少杰在安排班干部这方面,非常简洁明了,以前担任过什么班委,现在换了班级也继续担任。如果两人担任相同职位,那么他会问谁对这职位比较有意愿。
换了个班级,王文若和刘碧云依然是正副班长。
张秋醒手撑着脑袋发呆,上辈子经历过一遍的事情,这辈子再重复就显得有些枯燥无聊了。
抬起头看时间,她在等老师宣布解散。
“现在高二了,任务量和压力自然跟高一是不能比的。比如以前没有的晚自修从今天开始就要增加了。”
明明很早就知道高二高三晚修的存在,但底下的学生还是忍不住哀嚎。
许少杰笑:“叫也没用。今天晚上七点开始晚自修,九点结束。座位安排还有课本的分发就在晚上第一节课开始。”
“老师座位还是跟以前一样安排吗?”
“对。”许少杰点头,“排名靠前的学生有座位挑选的优先选择权。”
底下叽叽喳喳,因为他的这句话,再次热闹。
班主任在简单交代完需要交代的事情以后,也没有继续在留大家,挥挥手,示意解散。
大概还没有从假期的氛围中回过神来,班级没一会儿人便散得干干净净。
天空比以往要早些冒出黑边,最边缘的地方闪烁着看起来跟耳钉相似的星星。张秋醒抽出书包,往后看,陈炎燚刚走出教室后门。
她在座位上想了想,脚步转了个圈,便跟着他的方向往前去。
天空像吸干墨水的纸巾,很快便换成了另外一种颜色。最边缘看不清的地带,泛着淡紫色的光,偶尔能看见躲在云层后面的星星,像以前戴过的银色耳钉。
风吹过,她跟在陈炎燚的后面,两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步子很快,有时候又会稍稍调整一下,像故意等她。两人走出校门,穿过马路,经过白瓷砖贴起来的墙壁,张秋醒抬头间,还能发现一颗青绿的丝瓜从墙内往外探出头。
她看得认真,步子却没有停下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撞上了前面人的xiong膛。
“你在做什么?”陈炎燚的脸色不算好看,“我记得这不是走向你家的路。”
旁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阵风吹过,她短裤下面的两条腿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陈炎燚垂下头,后悔今天没多点一件外套。
张秋醒没有在意,她坦荡而真率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在尾随你。”
干脆利落,阴暗的举动从她嘴里说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家常自然。想骂她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你尾随我做什么?”
真气人!他们的对话偏离方向,跟讨论晚上吃什么那样稀疏平常。
拜托,陈炎燚!他在心底朝自己怒吼,你能不能拿出点被尾随的反应?
被尾随的真正反应——他故作矜持地捏紧拳头放在嘴上,一派淡然地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上次你在我生日的时候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女朋友,你还记得吗?”
陈炎燚点了点头,她逃避的态度一直都是陈炎燚心里面无法翻越的槛。天知道今天看到王文若在吃她豆腐的时候,他是有多愤怒。不是没有想过上前揍王文若一顿,但对上张秋醒那双似笑非笑的脸,却止住了步伐——她看上去并不排斥。
受伤太多次,他疼怕了。
暑假的时候,他躲在家里,每天除了睡觉读书,便是翻阅网页论坛——告白被拒,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大部分叙述者是被告白的人,他们说自己心里是无所谓,除了刚开始感觉有点尴尬以外,到后来便很快调节好心态。
还有些人说,自己心里不在意,但朋友却不一定了,心里存着疙瘩,友谊很快走到最后。
他想,奢求不来她的爱情,那至少能以朋友的名义站在身边也是好的。
但他想和现实完全是两码子事,当张秋醒站在他面前,两人面对面却又相对无言的时候,陈炎燚深刻意识到,朋友是做不成了,当那层脆弱的玻璃纸捅破以后,更深层的渴|望像蜘蛛的网。
有了根基,不管时间如何推移,都注定他无处可逃的命运。
只得乖乖做她牢中的囚|奴。
晚风吹过,面前的少女依然洋溢着淡淡的笑脸,路边橘黄色的灯光比不上她万分之一的温暖。
“陈炎燚,现在我给你一个答案。”她张开口,声音被风吹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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