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周边发生了那么多神神叨叨的的事儿, 可这村里人的日子过得依然不紧不慢,该种植的种植,该打猎的打猎, 一点点的建设着这一片日渐繁茂的土地。他们不知道, 这一份宁静的背后,邱澄明叔侄付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平和在这个年月能坚持多久。只是下意识的, 遵循着千百年来习惯,辛苦的耕耘,创造着财富。
“你说, 这多少年了啊!乾隆通宝什么的,不是挺好?这外头花钱也没觉得有啥不方便啊!这都用习惯了,怎么就又换了呢?”
“你这个老倌, 这脑子是咋长的,怎么就看不透呢, 你看看这市面上钱钞乱的啊, 除了传统的银子、铜钱,那外国的银元有多少种?再有各地豪绅“私铸”的钱币。机器一响,哗啦啦的往下掉的那些有多少?除此之外, 市面上常见的,各省官办、商办银行和钱庄以及外国银行发行的纸钱。仔细算算,这到底有多少, 你都未必数的清。”
“数不清怎么了?这东西, 只要拿来能买卖不就成了?不能吃不能喝的, 讲究那么多干啥?”
“你啊, 是,你不讲究,你视金钱图粪土,可这事儿关系的不是一个人。常言说的好啊,世人熙熙皆为利来,能有那么多种钱在市面上晃,这说明了啥?说明这铸钱发纸币肯定挣钱呗。既然挣钱,你说说,能平白的让外国鬼子挣了?能让下头地方上胡来?朝廷能不想着收回去?”
“嘿,你要这么说,还真是不成啊,前些年那又是让人洗劫了,又是一个劲的赔款什么的,这朝廷,就是再富裕,老底子都快掏空了,再不想法子攒钱,当裤子都有可能,要这么说这事儿还真是不能不办。”
中国人骨子里似乎总有那么一种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传统,特别是那些所谓几朝古都的城市出来的人,更是如此。即使已经住到了这偏远地域,即使说破了天去,也不会影响超过百人,可这叨叨几句显摆一下见识,却怎么都不能忍。
看看,邱纯儒就是这样,他如今日子过得松快,常日里无事的时候就在那杂货铺和油坊门口一溜的空地上,和村子里的老人们侃大山。在空地一边已经看着又五六年树龄的老樟树下摆上两张简陋的方桌,条凳,从家里拎来的一大壶凉白开,再摆上一盘山里的野果子,这场面……和城里的茶馆也没差了!(没茶还说没差,这绝对属于厚脸皮的说法。)
“要我说,这别的倒是没什么,咱们大多都是用惯了的,没啥不适应,就一个,这以前咱们存着的那些碎银子什么的,还能不能用?要兑换的话,那又是个什么说法?别弄到最后,又是咱们吃亏。”
“对对对,这个最要紧,别藏着藏着,弄到最后,隔几天,我这棺材本就缩水一圈,这不是让我死都死不安生?要真是这样,我都能立马气死,省的看多了心疼。”
这话说到了关键处,一群老头一个个附和的很用力,可不就是那么说嘛,朝廷要怎么干,他们都没二话,只要不让他们吃亏就成,他们就是这么实际。当然了不着调的也不少就是了。
“哈哈吧,不用气死,你家后头果园不是长的挺好吗,自己加一截不就成了?相拼的看着还挺时髦。”
“去你的,你怎么不说我自己把脚后跟给截了,好搭配那棺材尺寸?不着调的混球……”
“哈哈……”
山窝子里坐在树下纳凉瞎侃的老头还期待不吃亏,还有有心情讨论所谓的国家大事,说笑玩耍。可他们不知道,在这个偌大的中国的其他地方,一样的斗升小民,从春天开始就不断的在为生存搏命。
湖南长沙从四月开始米价上涨,忍无可忍的人们终于暴动,发生了发生抢米事件。浙江嘉兴王店同样在四月罢工罢市,抗捐活动如火如荼,连着警局都被砸了。湖北武穴饥民在五月同样也进行了连日抢劫米店活动。
此外,就在7月,山东莱阳县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人民抗捐抗税斗争。领袖曲诗文杀妻女对众盟誓,带领数万农民暴动,影响及至山洞全境。也是在这一个月,日、俄两国签订了第二次《日俄协定》,联手侵夺“满洲”利益。枉费日本水灾时,清政府10万慈善救济银的付出。养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毒蛇,说的就是他们了。
所谓天灾人祸,在这一年似乎显得特别的残忍,在福州人为了禁邻境鸦片入省抗争的时候,隔壁的江浙安徽开始大雨成灾。其中,安徽北数府,细算下来,更是连年灾馑,民情困苦。在这样的情况下,饥民聚众起事,频繁发生抢粮事件也就不足为奇了。
除此之外,苦难的东三省,灾祸情况比中原腹地,江南水乡更严重,夏秋两季,都不带消停的,说一句水灾遍地也不为过,根据后世统计,当时仅黑龙江省淹地就达2万余亩,难民达15万人。
在古代,王朝更替总能寻出许许多多的预兆来,不是天降奇石,就是上天震怒什么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或许正是清王朝灭亡的号角被吹起的征兆。消息灵通的,颇有远见的,还有见识不凡的,这会儿大概也已经心中有数了,故而后来这清帝退位什么的,能这么利索。
邱澄明和三叔未必是什么远见卓识,智慧非凡的大人物,可绝对称得上是整个村子,不,或许是整个镇子上消息最灵通的人了。因为几次三番的往县城等地方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三叔愣是很有派的定了不少的报纸。虽然送上门不指望,只能每周去取,可到底比以往的蔽塞好了不少,总能及时的知道其他地方发生的一切,对整体的局势的感触也越发的敏锐起来。
“狼烟处处啊,好在咱们撤出来的早,不然陷在那城市里,一个不好,做了冤死鬼也是可能的。那些起义的,刚开始还有些模样,时间一长,没几个还能收的住,烧杀劫掠……不说这个,大侄子,看看,看看这小鬼子在北面干的事儿,心可真大,几千年的附属国,打赢了一回,得了便宜还不知足,这是奴大欺主,反过来想咬一大口啊!不过……你说这要吃肉,沿海不是更方便?从明朝开始,那倭寇什么的,不就是这么干的?怎么就惦记上了咱们这大西北的地方了?你说会不会咱们这儿有什么金矿?让这些小鬼子闻到了味,这才……”
几次的交手,让邱澄明和邱纯阳叔侄潜意识的就将这小鬼子放到了敌对的位置上,每每看到有关于他们的新闻,总是更加关注些。一看二看的,倒是将这些人的野心看的清楚了几分。也因为比以往清楚,所以邱纯阳对他们出现在这边更加的疑惑。
别人不清楚,邱澄明能不清楚这些小鬼子的野心?自然是忙不迭的下私料的分析起来:
“在北面动作不代表他们心只放在北面,想想南面拿些革/命党,多少是留日的学生?多少一个不对,就能往日本请求政治避难?这说明啥?人南方早渗透了。既然南北都有了,那咱们这儿有有什么好奇怪的?人这是着眼全国啊!想要蛇吞象,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着眼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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