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线,去厨房取出保温瓶,将锅里热着的捞面倒进去。
大妹看不明白,问:“给谁的?阿爸阿妈?”
程心没回答,只道:“我出去一会。天气冷,你们在家看电视吧,别出去玩了。”
说完,拎着保温瓶走了。
小妹拿手肘顶顶大妹,神秘兮兮的:“给男朋友的!我们很快就会有冰饮了!”
再次来到郭家的小白屋,程心没按门铃,直接在客厅窗户下低呼“郭宰”,并敲了敲窗户的玻璃。
这一回门开得比较快。
郭宰没料到程心这么快就再来,颓废的脸上迎来些表情。
他和她进去客厅,坐回沙发上。
程心问:“吃午饭了吗?”
郭宰不甚迟钝:“无。”
时间过去了一个钟头,他的双眼已经消了一点点肿。可惜眼内有不少血丝,未复以往的清明精灵。
程心拎着保温瓶去他家厨房,没多久盛出一碗仍冒热气的捞面。
“吃吧。”
她将碗筷递给郭宰。
郭宰呆了呆,一时无动静。
“拿着!”
程心硬是将碗筷往他怀里一放。
幸亏那是干捞面,碗歪一歪不至于倾倒一身。
郭宰捧起碗,满目茫然。
碗里是蚝油色的捞面,有点点青绿的葱花点缀。
隔远闻一闻,有温热的香味。
见他没马上大口大口扒吃,程心半真半假地恶狠狠道:“怎么不吃?嫌难吃?这是我煮的,难吃也要吃光!”
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揪了揪郭宰的耳垂,郭宰回过神,动筷夹了一把开始蚕食。
程心暗松口气。
刚才去他家厨房时发现那里的灶台铺着浅浅的白尘,想给郭宰斟杯温水,无奈水壶全部犯旱灾。拿锅接点自来水煮吧,水龙头拧开后憋了两秒才出水。
那厨房没有煮食过的痕迹,像被废弃了。
除非啃饼干面包,不然的话这几天恐怕郭宰颗粒未进。
所以,理应煮饭,哪怕煮锅粥煮碗面给充饥的郭母,去哪了?
程心不敢问。
怕一问,惹得郭宰连这点吃面的心情都没有了。
厨房传来“扑通扑通”声,水烧开了。
两分钟后,程心端了杯热水来,再用另一个杯子来回倒腾那杯水。
郭宰将面吃了一半,不想再吃时,水也凉了一些了,正可以喝。
程心收拾碗筷,起来准备去厨房,郭宰的手却按在她手臂上。
她意会,放下碗筷坐回他身边,不走了。
屋内一片安静,此时此刻,这并非良好的氛围。
于是程心找话:“面好吃吗?”
进食与补水令郭宰的精神提了些,“嗯。”
“那你不多吃?”
“饱了。”
“还喝水吗?”
“不了。”
“我给你家的水壶都灌热水了。”
“多谢。”
“刚才我给你家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难得流畅的对话霎时顿了顿。
良久,郭宰才道:“我怕是阿爸。”
程心怔了怔,没忍住问:“什么意思?”
郭宰的脸色黯然,“我们回乡下后,他打过电话回来,意思是,如果阿妈不听话,他就和阿妈离婚。”
程心:“……”
郭宰忽然笑了笑,“他真的真的情愿要那个女人,也不要我们了。”
抬抬视线,望向对面墙的挂历,“明明旧年还讲着去香港一家团聚,讲着我的房间可以看见海,讲着带我去红馆看黎明的演唱会……”
过往的片段历历在目,曾经有多温馨,如今就多伤感。
“他还叫我努力读书,去BAND TWO以上的公校,争取会考十A,将来考香港大学,出人头地。”
郭宰望向程心:“阿妈讲的是不是真的?阿爸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连哄带骗,不是真心的?就连叫我好好读书出人头地,都是假的?”
他的眼神笔直,幽深且无助,程心一不小心与他对视,便不忍心躲避。
但她不知道啊,她去哪里知道?
她又没试过当人父母,哪知道父母们各种言行举止出于什么心态。
就算凭空想,她也想不到郭父那种范畴上。
问她,她鬼知道!
再者她的回答又算个屁!
程心宁愿郭宰像早上那样,闷头大哭然后闷头大睡,什么都别说,别问,别想。
“是不是?是不是?”
偏偏郭宰势必要程心给出一个答案,两番追问。
程心从鼻孔吐气,告诉他:“他鼓励你的时候,是真心的。”
无论鼓励的背后目的是什么,他都是希望你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努力,获得他想你取得的成功。
郭宰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睛又湿润了,“所以他不是不要我们的,他只是生气了,他不会不要我们的,对不对?”
清官难审家务事,更何况程心是外人,对真相一知半解,又不好细致追问,二来说到底,做决定的是郭父或者郭母他们,郭宰一个孩子能左右什么?
假如说这是一道伤疤,那可是刻在心脏上的伤疤,比大妹脸上的难消除多了。
进口药帮不了忙,南韩的超高整容术也帮不了忙。
程心恨不得略过这个问题,然而郭宰的目光咄咄逼人地锁住她。
她纠结要不要给他生捏白造一个阳光灿烂的大饼,教他望梅止渴。
突然地,“铃——”的电话声吓了她一跳。
郭宰习以为常,无动于衷。程心掖了掖头发,也尽量若无其事。
直到电话声灭,程心道:“不管怎样,你妈已经很难过了,你要坚强,做她的后盾。”
“不要多想,乱想,你要做的是吃好睡好,不要生病。”她又说。
那天的白昼出奇的漫长,天色初暗时郭母仍未现身,而程心需要回家。
晚上的程家,阿妈在厨房煮饭时责问:“你们几个,谁用过厨房的保温瓶?瓶去哪了?用过的东西能不能放回原位!一点手尾都没有,东西乱扔……”
程心抚额,保温瓶落郭宰家了。
她不动声色出门,一天之内第三次造访郭宅。
小妹自以为发现了大秘密,得得瑟瑟地朝二姐做“嘘”的手势。
夜里的郭宅终于跟白天时不同了。它的客厅窗户打开了挺大的口,窗帘收到一边,屋内透出暖融融的黄色灯光。
程心踮起脚悄悄偷望窗内,见一个背影在安静地忙碌。
是郭母。
她回家了,真好。
月朗星稀,寒风依旧,程心裹紧外套无声离去。
自家的保温瓶改天再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鸭要蹭一个叫玄学的榜,所以会在凌晨两点左右更新一下,大家擦亮眼睛,别被伪更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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