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姐妹[重生]_幸运萤【完结】(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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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第 97 章

  在康顺里有一位街坊,自小梦想去香港一家团聚。后来他实现了梦想的前一半——去香港。

  至于后一半——一家团聚,杳无了期。

  程心在房间踱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收藏郭宰的家门匙。

  她本没有收藏东西的习惯,连童年必备的储钱罐都没有。

  将锁匙放柜筒衣柜吧,感觉光秃秃的没遮没掩,不安全。放枕头底吧,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挑三挑四不满意,于是好一段时间那串锁匙直接放她身上,上学放学寸步不离。

  亦因如此,每当不经意碰到它翻出它或者听见金属摩擦的轻细声音时,程心总会记起锁匙的主人。

  离别时她告诉的电话号码,他记没记住?离别时她所讲的高一4班,是指九月之后的她的新学期班级,他又理不理解?

  偶尔还会多想一些,比如他去到香港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睡在那个可以看见海的房间,有没有遇上高兴的事能让他的心情稍稍开怀。

  大妹说家里没有接过来自郭宰的电话,程心也一直代替生活委员每天去收发室取信。

  郭母与郭宰在康顺里有些名气,起初大家懵然不知,后来谁揭了秘,说郭宰去了香港,郭母和郭父闹离婚去了省城,街坊便哗然了。

  而“过来人”李婶到处宣扬“我早就估到郭胜会抛妻”,致使许多人向她“请教”,一来二去,故事就更加有声有色。

  比他们知道得早,知道得多的程心未能从八卦中搜集出有用的新信息,为此颇为沮丧。

  她有过去找郭宰阿爷打听几句的冲动,但很快就制止了自己。

  何必呢。

  闲来时她会推测,上辈子的郭宰大概也是这样去了香港后没了音信,所以他留给她的痕迹才浅淡如此吧。

  某日程心和前锋小学的胡老师通电话,如常问个好,聊一聊大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胡老师却无端提起郭宰。

  “你那位叫郭宰的亲戚,他退学了?”

  程心微微一颤,实话实说:“嗯,他离开这里了,去了别的城市。”

  胡老师:“是家人工作调动的原因吗?怎么不让他把这个学期念完,毕业了再走?这不上不下的对他没好处。”

  “他……”程心喉咙发紧,说不下去。

  胡老师没察觉不妥,主动接过话:“是不是已经找好新学校了?估计也是,哪有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在毕业前奔走的。大人的工作有时候就是霸道,硬性要求太多,没办法将就,就只能委屈孩子妥协。幸好只是六年级,要是高三就麻烦了。”

  程心盯着电话机,艰难吐出两个字:“是吧。”

  大妹问过她,郭宰小学没毕业就走,到了香港会有中学收他吗?单程证已经到手的表弟陈首陈向可没有急着走,他们都计划念完这个学年,等暑假到了才动身呢。

  程心只能回答“不知道”。

  她没打算告诉大妹郭宰这趟香港是冒着犯法的险去的。莫讲话他小学未毕业,就算他小学毕了业成绩全年级第一,都于事无补。

  一日拿不到身份,一日都不会有香港的学校收他。

  每每念及这个节点,程心心窝就特别不舒服。

  替郭宰耿耿于怀的。

  今年锦中的合唱比赛,在正正当当的五/四日举行。

  初三1班齐声演唱《我的中国心》,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也没出其不意的花招,就立正着普普通通地唱。

  不知怎的,程心唱着唱着竟唱出些情绪。

  这是平日练习乃至过去两年参加比赛都不曾发生过的。

  如今在台上,看着台下满席观众,人难得唱到动情。

  它的曲调不如《保护黄河》的壮烈激昂,歌词没有《爸爸的草鞋》的婉转深长,却令当时的程心唱得眼眶发热。

  尤其唱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时,强忍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程心自自然然想到郭宰。

  那个被逼抛开乡下一切,只身前往香港的男孩。

  无论何时,生老病死,无论何地,香港内地,他真正所渴求的不是去香港,不是出人头地,而是一家团聚。

  他有父有母,可一出生就与父亲分隔两地,随母亲单独生活,一家三口相聚的时光往往短暂且匆促,日子看上去富足,实情并不完整。

  曾以为不日团聚后,与父亲的日夜相处能弥补昔日的缺失。这个支撑他乐观度过十几年留守生活的愿望,谁料到最后会支离破碎。

  父亲变了,母亲走了。

  学业、身份、将来,无不成迷。

  他明明有一双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明明很难过,离开时却没流一滴泪。

  留下的除了家门匙,还有一场唏嘘。

  歌唱完了,比赛结束,正如谢老师所料,初三1班凭唱《我的中国心》获得了三等奖,完成任务。

  1997年6月30日,星期天。

  学生返校,晚自习间,班长何双通知大家:“今晚凌晨,饭堂的电视机会直播香港回归仪式。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收看,不感兴趣的留在宿舍休息,学校不组织也不强制。”

  同桌彭丽问程心去不去,程心点头:“去。”

  夜里十点,宿舍打铃。舍监提醒大家:“去饭堂看直播的现在就去,超过十点十五分,宿舍只进不出。看完直播回宿舍的学生记住了,千万别吵闹喧哗,否则扣分!”

  有学生问:“舍监,我很想去看,但又很困,能不能睡到十二点起来再去?”

  舍监:“唉——困就好好休息,过几天就高考和期末考了,学习为重啊!那节目以后肯定会反复重播的,非要看直播做什么?”

  饭堂里灯火通明,坐了约摸一半人。

  学生坐在自己宿舍的饭台,仰头看着分布于各个角落的七八台电视机。

  有学生会的成员在巡逻纪律,气氛安静轻松。

  正式的仪式要凌晨才开始,时间尚早,电视台的主持人便将香港过去百年的跌宕历史简述了一遍。

  有学生撑到十一点多就撑不住了,起来回宿舍睡觉。

  有的则坚守不移,宁愿趴饭台上眯一会。

  程心属于精/力旺盛那一类,毫无睡意之余,连广告都如数观看。

  到点了,电视机里出席仪式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趴着睡觉的学生也陆续昂头。

  几句说辞后查理斯王子上台讲话。

  话毕,进行升降旗仪式。代表两国的两组队伍同时进场,一组捧着国旗,一组空手上台。

  饭堂里开始有人低声议论。

  “哎哎哎,你看我们的步伐多正多有型啊,英国那边是不是无吃饭?软趴趴懒洋洋的,一点看头都没有。”

  “这个看头有鬼用?你踏步踏得再用力,有本事把地踏烂了,都不代表你是巨人伟人。英国那边没激情又怎样,香港人更没激情。”

  “听讲很多香港人有钱无钱的都想办法移民了。哈哈,他们提议过索性花钱买个岛,将全部香港人移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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