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找不到词去形容自己被他埋怨的感受。
他居然埋怨她,好比她如何卑鄙地断送了他的幸福一样,天方夜谭!神经病!
“你无用枪逼我,你是用心逼我。”霍泉说,“我跟她结婚,你就一点都不可惜,不焦急?”
程心可笑地摇摇头,除了摇头,实在对他无话可说。
此时裤兜里的手机响,以为是平叔叫的车到了,她马上掏出来接听。
“喂?”
“喂?我刚到宿舍。”
是郭宰。'
程心:“啊?”
电话那端听出她气息不稳,问:“怎么了?很慌的样子?”
“无,无事,你睡吧,先不讲了。”程心尽量平缓地说。
“……真无事?”
“真的,”她以极轻的声线对话筒说:“刚刚追杀一只死蟑螂而已。无事了,你睡吧。”
挂线后,程心急匆匆调找平叔的号码,想问他车怎么还没到。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被神经病骚扰?”站在原地的霍泉凉凉地问。
程心不回答,按了拨号键,打给平叔。
“因为你知道就算告诉他真相,他也不可能帮到你。他不可能第一时间赶过来,赶过来了,也未必打得赢我,打赢我了,我就告他伤人,让他坐监十年八年。”霍泉不紧不慢说。
他断定来电的人是郭宰,也断定自己猜中了程心的想法。不然她的眼神不会蓦然慌乱,无措,像被揭穿了底牌一样。
程心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眼睛僵直地盯着他。
霍泉忽尔深笑,一脸不解地摇头,“他那么无用,不能保护你,反过来要你保护,你为什么还乐意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叫他考执大?怎的,想着高中大学都读同一所学校,去对方去过的地方,听上去会很浪漫?抑或为他增加一点点与你相配的砝码?”
平叔也许在KTV,那里太闹的原因,始终没有接听电话。
程心放下手机,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报了执大?所以蒋国文一直是你的线眼?”
初次听郭宰提起,他班主任姓蒋的时候,程心就问是不是叫蒋国文。
郭宰说是,程心的心凉了一半。她时常旁敲侧击,打听蒋国文有没有为难他,郭宰说没有。
后来她想,蒋国文并不认识郭宰,没必要像针对她那般针对他吧。她劝自己别多虑。
如今看来,她当初的疑虑一点都不多余。
霍泉敛起所有笑意,说:“坦白告诉你,我的线眼不止他一个。教育局,招生办,我都有。”
程心听出他的意思,但并不怕,“高考统招,分数与录取线都是公开的,我相信他的实力。”
“是吗?”霍泉说,“无经历过黑暗的人,永远都以为世界是光明的。有些事很离奇,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未必信以为真。不如我帮他挑战一下?”
程心缩了缩瞳孔。她突然想到上辈子在网上看过的新闻,谁被谁取代了身份,偷换了上大学的机会。
她难以置信地审视霍泉,他向来随心所欲,他真有可能做到这么绝。
“你至于吗?”程心瞪着他,“整他能让你长命百岁?”
霍泉耸耸肩,“有这个感觉。”
程心:“他跟你不相干,他跟你无冤无仇!”
霍泉:“他跟我无冤无仇,难道就对你有大恩大德?还我至于吗,应该是我问你,你至于吗?处处护着他,守着他,帮他等他,你前世欠他的?你又至于吗?骂我咒我,从来无好声好气,从来无好脸色,从来不给我一点时间,你当我什么?我前世欠你的?!”
说至最后,他忿忿不平,又妒又怨,又气又恨。
程心默然半晌,扯起一边唇角,冷笑问:“刚才吃饭的那个陈副局,你觉得如何?”
话峰转得太厉害,霍泉没回答。
程心说:“他借酒发疯,发情不分对象,不分场合,不懂尊重,很恶心是不是?”
霍泉不置可否。
程心一字字说:“你比他恶心一百倍。前世是,今世都是。你明明恶心了我两世,而我只能恨你一世,你已经赚了。你无资格对我叫嚣。”
霍泉微微仰动下巴,似在想什么,喉结生硬地滑动。片刻过去,他下定决心去面对一样,沉沉道:“你小时候不排斥的……”
“收声!”程心将手上唯一的武器照口照脸扔过去。
手机狠狠砸中霍泉的眼镜,眼镜鼻托一刮一撞,刮破了他的皮肉。
霍泉吃痛,摘下眼镜,拿手捂着受伤的位置。他望向程心,她的影像变得模糊,重叠,看不清五官,但她的声音反而更清晰响亮,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她说:“你不要提小时候!我同你无小时候!”
霍泉笑了下,说:“我非要提呢?你小时候一放假就来找我,你小时候怎么跟我玩的?你不排斥你不讨厌,你还喜欢的对不对?”
“收声!”程心冲上去,一巴掌挥向他。
无奈霍泉捂脸的手挡了劲,巴掌落不彻底,不痛快。程心索性将巴掌扇向他脑袋,又抡拳揍打他肩膀,胸膛。
边打边恶狠狠道:“人渣!枉你敢提!我小时候几岁?我怎么知道你在恶心我?如果我知道,你认为我还会去找你?拿无知当认同,拿无知当支持,你果然比陈副局恶心一百倍!你有种去搞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的,我看她们会不会现场打死你!!”
霍泉屈着腰承受,不甘心,强说:“你就是不排斥,你就是喜欢!我弄痛你了吗?我让你哭了吗!你哪天放假不是跟着我的?!谁帮你去摘树上的人参果?谁帮你□□筝?谁带你去河边划艇?谁煮饭给你吃的!”
程心顿了顿,尔后凉凉地笑问:“有吗?我统统不记得了。”
霍泉话从牙缝出:“你不记得,我记得,我记一世!”
“那你去死!”程心继续对他拳打脚踢。
她前所未有的张狂,一直想做的事今晚终于有机会了。她下手一点都不留力,将十多年乃至两辈子对他的怨恨一次过发泄出来。
到累了她才停手,喘着气说:“我警告你,你不要害郭宰。如果你非要害,不好意思,我们一点都不怕!他不是你,不需要用光鲜的学历去包装,不需要用所谓精英的能力去烘托,就算他无学历,就算他只是地盘工人,他这里,”她用力戳霍泉的心口,“都比你美好一百倍!比你优胜一百倍!”
霍泉由始至终没有还击与退避,他放下捂脸的手,可见鼻梁骨处渗着血痕,一块块青淤。
他半眯着眼,同样喘气道:“你就这么看好他,这么喜欢他?”
“对,”程心说,“他是我回到这里,第一个对我示好的男孩,他要载我一程,他要请我吃糖,他帮我打野狗,他一直在对我好,只有我欺负他,无他欺负我,比你们都要好!可能前世也是这样,但我前世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到死都记不起有他这个人。你讲得对,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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