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父缓过劲来,火气却更盛了。他弯腰脱鞋,然后一只皮鞋朝儿子砸过去,并骂道:“衰仔!滚!不孝子!不肖子!滚!”
郭宰歪歪脖子就躲过去了,见郭父弯腰准备脱另一只,他转身反手拉着程心离开。
房间门刚关上一半,一只鞋撞上门板发出“嘭”一声,并伴有骂声:“衰仔!”
郭宰头也不回,牛一样拉着程心往前走,不分方向。
他步伐又急又大,又冲又蛮,程心被他扣紧手腕,不得不在后面小跑着追。
“你走慢点。”她劝着。
没反应。
“走慢点!”再劝。
仍没反应。
“你弄痛我了!”她怒了,喝了声,他才回过神,停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程心的手腕慌忙地搓揉,上面有一片被他抓出来的红印。
“对不住对不住,还痛吗?”他六神无主地哄着。
“肯定痛啊。”程心敛起前一刻的凶恶态度,说出口的抱怨轻轻的,语气软软的,轻软得郭宰莫名地从胸口深处吁出一口恶气。
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走吧。”程心牵着他手调头。
电梯在身后呢,刚才他横冲直撞都走过了。
俩人驾车离开酒店,郭宰说:“我不想回家。”
程心没有多问,只说:“好。”
这个小地方没有面朝大海,也没有背靠深山,倒是有许多河道纵横交错,贯通全城。旧时水利条件不好,每逢端午时节总会河水高涨而淹掉半边城镇。后来政府沿着河道修建了一座座堤坝,起了及时的作用。再后来水利条件强了些,发大水淹大水的情况减少了,堤坝的职能就从防洪演变成市民休闲放松的去处。
不过眼下深夜十一点,莫讲话市民,就连路灯也不见个影了。
程心的车停在某支路灯杆下,亮着车头灯,往远方照亮了一段蜿蜒的了无人烟的深夜堤坝。
她坐在车内,安静的视线停留在车外的郭宰身上。郭宰站在车头前无声地抽烟,车头灯将他的身影照在地上,仿佛跟堤坝一样长。
他已经抽了三根,正在点第四根。
车头灯忽然一明一灭地晃了晃,他扭头看过来,见车内的程心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将第四根烟捏灭,回到副驾位上。
程心拿手抚他的侧脸,浅笑:“再抽就不靓仔了,看看,脸都灰了。”
郭宰扯了扯唇,笑不出来。
“想回家了吗?”
郭宰摇头。
程心的手沿着他的脸颊滑至他颈后,轻柔地帮他做起按摩。
俩人都不说话了,能隐隐约约听见车外有蛙叫。四周除去车头灯那一照域,无不漆黑,夜空也浓黑得像不存在一样,再怎么睁大眼睛往上看,也看不见什么。
过了会,郭宰哑声问:“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过分?”
程心缓缓地说:“那你心里有无舒服一些?”
郭宰眼里已经不多的光渐渐黯灭下去:“……无。”
程心点点头,手扶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带。
郭宰侧着身体向她倒,脑袋枕到她的肩膀上。程心的手一下下顺捋他耳边硬朗的发,动作很细,无声地慰抚着他。
又静了一会,闻郭宰说:“他讲得自己很伟大,其实就是想我服侍他和兰姐下半世。”
“阿妈不上他们的当才一走了之。”
“还讲什么顶住压力带我,呸,我才不信。”
“如果他跟兰姐有儿女,这个世界上就根本不会有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程心一直顺捋他的耳发,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郭宰原本瘫放在一旁的手伸到她那边,搂着她的腰问:“我们的孩子不需要去香港生,是不是?”
同样的问题两年前他已经问过,为什么还要再问?
郭宰听不见回答,又问了一次,程心才微弱地应了声“嗯”。
同样的问题他曾经问过,当时她的回答乐观明确,不似眼下这般消极,无力。郭宰心里的弦扯了扯,抬起头看她。
车厢内幽幽暗暗,但距离近,籍住外面车头灯逆向的光,他仍能将她看个清楚。
程心低头看着方向盘出神,侧脸的剪影立体柔和,眼里的眸光细碎模糊。
“怎了?”郭宰轻声问。
程心笑了笑,“有点困了。”
“是吗?”
“嗯。”
郭宰却不说回家,拿手指轻捏程心的下巴,将她的正脸拨向自己,吻过去。
程心微微往后闪缩,他追上去,吮住她的唇。
他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尼古丁像麻药般一点点侵占她的意识,渐渐措手不及。
他扣动她的座椅控制,将驾驶位往后退了一截,再爬了过去。
他的手探进时,程心及时握住,惊慌地躲开他的吻说:“不行……今日例假。”
郭宰:“……”
他重新吻上她,捉住她的手去握自己。
程心握到一柱铸铁,坚硬滚烫。他边吻边喘,额头冒汗。
“我帮你。”程心哑哑道。
她起身与他换了个位置。郭宰坐着,手颤颤地扶着程心的后脑,指尖陷入她柔软细长的秀发里。
他半眯着眼靠在椅背,T恤领歪至一边,露出半截锁骨。
半刻钟过去,他从喉间发出沉沉的解脱的叹息,湿了眼角。
第263章 小小修
翌日郭宰回到达扬家具,眼眶微黑,眼神颓然,没什么精神。
关峰问他:“昨晚无睡?”
郭宰“唔”了声,关峰当成“嗯”来听,笑道:“顶你个肺!又不是一年半载才见一次,你要不要这么饥渴?”
郭宰笑笑,没说话。
关峰问:“那阿叔呢?他今日有什么节目?要不要我给安排?”
“不用,”郭宰敛起所有笑意,淡淡说:“不用管他。”
关峰皱了皱眉。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办公桌对面,说:“什么意思?连阿爸都不管,你这话很大逆。”
郭宰看着电脑敲键盘,没什么心情说:“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们。”关峰说,“我不知多羡慕你,有个这么健康健谈的阿爸。如果我阿爸在生……我肯定对他很好。”
他低头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缓缓地说:“肯定对他很好,他讲好好读书就好好读书,不准打机就不打机,什么都听他话,不再驳嘴。”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消沉低哑。
郭宰停下键盘的敲打,抬眼看他。
他察觉到,连忙将脸转一边,夹着烟的手胡乱地挥:“叼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烟灰散落一桌。
郭宰收回视线,继续敲打键盘回复邮件,说:“如果你阿爸仍在生,但他在外面有女人,要抛弃你和你阿妈,你还会这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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