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氏的泼妇不讲理嘴脸让张扬都觉着脸上发烧,但母亲有一点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早知今日,当日真不该那么草率,以为沈明珠身上再没有别的价值,就将其休出门去。只是谁又能想到?她在献出药方后就面对秦氏不满和刁难的情况下,竟硬是咬紧牙关,也不肯显露手艺,换回在家中的地位。所以说,这能怪他吗?只能说沈明珠太狠了。
「太太,少爷,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能把那批炮制药材弄到手,回春药铺那里,盯着的人肯定不止咱们一家,若再不赶紧想出个办法,怕是这批新来的药材就要被抢光了。」
商明眼见话题已经被歪到了东海里,万般无奈下,不得不出声提醒,果然让张扬醒悟过来,只见他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蹙眉沉思,似是在努力想办法。
「当日你们怎么就想到要去回春药铺买那女人炮制的药材?又是用什么办法买来的?」秦氏见儿子走了半天,屁都没放出来一个,也着急了,就沉声问了一句。
「回太太的话,当初奶奶…当初那女人第一次进城卖药材,恰好就是在咱们药铺门口让回春药铺的谭良给拦住了,所以严掌柜把这件事都看在眼里,第二天就派了个新来的小伙计去探听情况,恰好那谭良把药材摆了一部分在柜台上卖,小伙计见其中有几味是掌柜吩咐过的咱们要用来配药的药材,就假装家里人有病,每一样都买了些回来,然后严掌柜就把这些药给了配药房,配出来的药品质上果然就要好一些,这还只是一部分的药材,若全部药材都是用奶奶…那女人炮制过的药材来做,只怕品质还要更好。」
「也未必就有那么神奇。」秦氏哼了一声,然后不耐烦道:「既然上次是用这办法买的药材,那这一次就依然用这个办法,谭良又不是火眼金睛,就不信他能看穿咱们的人。」
第四十三章:毒计
商明连忙道:「太太,不是这么说的,上一次那小伙计只是买了少量药材,姓谭的自然不会起疑心,可这一次,配药房那边的意思是,最好能把这些药材全买下来,到时候咱们的成药质量必然更好,价钱也可以提一提,还可以让名声更响亮,后年的药材大会,咱们也就更有优势。」
这下子秦氏也傻眼了:少量买药还可以,若是大量甚至是全部买进,就很难瞒得过谭良那老狐狸了,都是青山县的人,你找谁去买药,事后对方稍微一打听,也就打听出来了。
「要不然,就把这事儿暗中托付给哪个和回春药铺做过生意的药商吧,不至于引起那老狐狸的疑心。」张扬终于停了脚步,似是下定决心般断然道。
「老爷万万不可。」商明连忙阻止,接着解释道:「那些药商都是人精,咱们忽然托付对方帮忙买药,一来他定会坐地起价,狠狠宰咱们一刀,这也罢了,最关键的是,怕他根本不肯帮忙,还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老爷想啊,生意场上哪有情意?那些药商对药材大会也都是有想法的,若帮咱们买药材,他们自己怎么办?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有那不地道的,把这事儿当做把柄来威胁咱们怎么办?又或是干脆就传得人尽皆知,那咱们以后在回春药铺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张扬也怒了:原本以为休妻之后,这小日子定是舒心滋润,再没有任何波折郁闷。谁知事与愿违,怎么休了沈明珠后,自己就仿佛一直走背运呢?都是药材大会闹得,不然那女人就算会炮制药材,也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下可好,她技高一筹,引得那些大药商竞相抢购她的药材,自己这原本最应该受益的人,却是唯一被排除在外的,一下子就让他坐蜡了。
「这个…小的愚笨,也没什么好办法。」商明小心表达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把弊端都和主人说了,这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主意,呵呵,当然是主人自己拿了,这种时候他才不会主动把差事揽上身,做好了固然有功,可一旦失败,岂不是什么错都要按在自己头上?关键也的确没什么好办法,这种有百害无一利的破事傻子才会去做。
「既如此,扬儿你就再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把那女人再抬进门来。」秦氏这时候发了话,浑忘了刚刚自己还骂沈明珠是小娼妇,她冷笑着道:「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走到哪儿不得被人戳脊梁骨,真当她日子很好过吗?这会儿你去说几句软话,不怕她不回心转意,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女人嘛,不都是这样?她也是大家子三从四德教育出来的,还真敢对你心怀怨怼不成?」
就连狠毒如商明,此时都有些服了,暗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太太明明恨不能一巴掌就拍死奶奶,这会儿却又让爷去迎人家回来,问题是你们先前做的那样无情,这会儿以为说几句软话就管用吗?我看那位奶奶可不是日子不好过的模样。
果然,张扬就道:「娘,明珠性子刚强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靠着炮制药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想让她回来恐怕很难。」
秦氏眼睛一眯,怒道:「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她会不为所动?」
张扬实在无奈了,看了商明一眼,期期艾艾道:「上一次儿子试过了,不但没有用,还让她…讥讽了一顿,娘,我看她是铁了心要和咱们断绝关系,不可能回心转意的。」
「混账老婆,真是个不通情理的。」秦氏又骂,忽地像是想起什么,看着商明道:「你刚才说什么?看见她和两个男人进了回春药铺?怪不得,原来刚被休就和人鬼混上了…」
一语未完,张扬脸已经涨得通红,沉声道:「娘不要这样说,明珠虽个性要强,却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商明也连忙道:「是啊太太,小的认得那两人,一个是咱们县学里的廪生秀才,听我家儿子说,连教官都时常夸奖他,说他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将来必定金榜题名;另一个是他哥哥,虽是个货郎,为人却最老实本分,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那女人怎么和这哥俩凑在了一处。」
秦氏一听便明白了:廪生秀才,被教官断言能够金榜题名的,又怎会要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既如此,他哥哥将来也必定跟着沾光,怕是也看不上沈明珠这个弃妇,更何况一个爱惜名声,一个老实本分,沈明珠也非水性杨花,这几人凑在一起看来只是凑巧,并非有奸情。
一念及此,秦氏沉得能滴出水的面色方和缓了一些,略想了想,忽然冷笑道:「不管怎么说吧,那女人被休出门后还能有这样日子过,怕是和那两人脱不了干系,既如此,谁就敢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这样事情,还不是由着人一张嘴去说,只要那女人的真面目暴露于人前,还有谁肯帮她?敢帮她?到那时,她孤苦无依,我就不信她还能保持着刚强个性,敢给扬儿脸色看。」
商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暗道太太这一招当真狠毒,她是故意要让人去传谣言啊,如此一来,顾家哥俩哪里还敢和沈明珠沾边儿?更别提做她的依靠。
只要把这条计策坚持下去,沈明珠的名声就算彻底臭了,必然是走到哪里,别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到那时,她要么一根绳子上吊以证清白,要么就煎熬痛苦地活着,这种时候再让张扬伸出援手,拿出一点前夫的深情和留恋,还怕她不感激涕零,乖乖回来张家当牛做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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