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说的是林麝或者马麝,咱们这是原麝。」
这种类白话的文言文沈明珠还是可以看懂的,却听顾清池急急道:「管它什么林麝马麝原麝,反正都是麝,那习性肯定是相同的,所以咱们根本不用去取它的香,只要夏天喂点蛇虫鼠蚁之类的,到冬天香囊就长满了,第二年春天胀痛之下,它自己就会用爪子把香给挠出来,你看看,这上面说了,曾经有人偶然遇到过一斗五升的麝香啊,此香决胜杀取,天啊,发财了,这下子是真发财了。」
这种事情沈明珠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却有些不信这个一下子遇到一斗五升麝香的故事,一只成熟香囊能有多大?一只麝一辈子剔出的麝香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这么些吧?要么就是把麝用来埋麝香的屎尿都给算在内了,要么就是一大群麝都在一个地方埋香,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一只麝的产出。
于是连忙给头脑已经狂热起来的顾清池泼了些冷水,就见二少爷摆摆手笑道:「我也没有那么贪心,只是若能有这样的取香法,咱们倒不用费事了,哎呀,这哪里是一只麝?分明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啊。」
他一边说着,就溜达到小香獐面前,真是越看越喜欢,然而那小香獐可是记得此人昨日要砸死自己的凶恶嘴脸,见他上前,只吓得瑟瑟发抖,鲜草也不吃了,嘤咛一声躲到两只小牛后面,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顾清池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由得恼羞成怒,就要拽着小香獐出来强行认主,直到听沈明珠说麝受了惊吓,对香囊的质量有影响,这才讪讪作罢,回屋继续攻读他的诗书去了。
用完早饭,沈明珠和顾清轩梁氏青词等人仍是上山采药,顾清池却留在家中,实在是这些药材价值太巨大,加上昨天晚上冲动之下他又在那几个药商面前露了底,只留钟氏和两只还没睁眼的小狗崽在家中,顾二少怎么想都不放心,索性以「功课荒废多日,也须温习」的理由留了下来。
沈明珠知道他那点小心机:温习功课?好像这厮昨天还下笔如飞写了一篇策论一篇八股文吧?这是需要温习的模样吗?不过她却也不说破,近千两银子的药材啊,在此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顾二少不说,她也要劝对方留下看家。
别看顾清池油嘴滑舌,在正事上那真是下功夫的,既然留在家中,也不肯荒废,拿出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四书五经就开始研读,他天份极高,诗词文章都可以做的锦绣辉煌,如今要为乡试做的准备,也无非就是加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在一遍遍枯燥的复习中思索新的立意,并且和经史子集融会贯通,如此腹中有料,不管是什么样的考题,都可以应付自如。
钟氏也不打搅儿子,坐在炕上行被,就是将已经做成的被芯用针线在上面走几行,压住棉花,不让其随意滚动成团。等到行完了,方可覆上被里被面,这才算是一床完整的被子。
钟氏做的这床被子不算大,从前家里穷,哥俩都是盖一床棉被,就这样还不是露脚就是露头,好容易今年债还完了,儿子们又跟着沈明珠采药赚了钱,沈明珠又是个手里大方的人,赚钱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足够的布料给家人做衣服,第二次进城后又买了好几斤的新棉花,说是冬天来了,要给每人做一床新被子,钟氏现在做的这一床,就是给顾清池的,饶是顾二少自诩为「宠辱不惊风骨铮铮」,忽然间就要有一床新被盖,也是喜不自禁,一天能过来看两三回进度。
第五十八章:不卖,我们不卖
刚把被里子缝上,正捧着那床白底墨绿竹叶的棉布被面赞叹着,就听院门外有人叫:「钟大娘在家吗?」
钟氏便放下针线走了出去,只见院门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身后站着几个人,看见她便笑道:「这些人进村来找沈娘子,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这小子说完就跑了,钟氏看着院门外那几个笑容可掬的人,发现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得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过来找沈娘子做什么?」
那几个人便争相自我介绍起来,钟氏听得头昏脑胀,好半天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药商,听说顾家有贵重药材,所以想要前来购买。
钟氏就道:「这药材我们已经有买家了,几位请回吧。」她虽然是乡下妇人,有时候脑子不灵光,但这件事心里却有数,这几个药商怕是和之前那几位脱不了干系,那几位铩羽而归,所以今天这几位就出马了。可沈明珠已经和回春药铺签订了协议,就算这些人出高价,她们也不能不讲信用,更何况昨晚她也听儿子和沈明珠说了事情经过,知道那三个药商就没一个好东西。
只是今天这几位明显比昨日的难缠许多,哪怕钟氏不肯放他们进门,也在街门外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钟氏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让他们等着,这里回身把顾清池叫出来应付几个药商,她则到后院看着药材。
这几个药商的嘴巴也算厉害,但在顾二少的刻薄毒舌面前完全不够看,没一会儿就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眼看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其中一个便阴沉着脸色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现成的银子还往外推,以为离了你们,我们就买不到这些药材了吗?哼!夜郎自大。」说完迈步便走,只是那步子的幅度实在太小,简直就跟女人的小碎步一般,看来他心里还打着让顾清池喊住自己的主意。
走了半天,还没挪出二指远,身后却始终没有声音,这人回头一看,差点儿没气得一头栽倒在地,只见他身后那几个同路人根本没有共同进退的意思,这会儿他撤出了,正合了那几人的意,围着顾清池一个劲儿巴结,就差没跪地磕头说求求大爷你就把药卖给我们吧。
其实若是平常,这些药商也不会把身段低到这个地步,然而坏就坏在因为药林大会,如今的药材价格不但飞涨,那些珍稀药材更是难以见到,原本还有一些在市面上流通,可药林大会一出来,所有药铺的珍贵药材都被紧急下架,没下架的在短短几天内就被抢购一空,有志于药林大会的药铺何其多,这种时候不赶紧备点库存应付大会,更待何时?
饶是各大药商有所准备,这样的情况也仍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些头目们都被派出来四处搜罗药材,烽火山脉盛产品种丰富的草药,附近村庄自然就被当作了重点对象,恰好小河沟村因为沈明珠炮制药材赚了钱,村民们的热情格外高涨,几个主动出击的药商看见这情景,便略施手段收买了两个二流子,果然就让贫苦的村民们上了当。
哪知正当他面自鸣得意之时,却发现原来还有一座小小的银山在顾家,这下子哪肯放过,昨天那三个头目自知已经漏了底儿,对方不可能和他们做买卖,所以回去后立刻寻了朋友或者手下来帮自己搞定这件事,接着不知又是从谁那里露了一点口风,于是就造成了今日这七八个人的上门求购。
顾清池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货色,任凭对方怎么歪缠,咬紧牙关半点儿都不肯放松,正烦躁时,忽然就见二三十个村民从巷子里拐出来,一边议论著就往村口去,他稍微一愣,仔细一看,发现大多是昨天在村口和那三个药商做生意的人,此时一个个面色愤怒,于是心里就有了个猜测,连忙大声喊道:「孔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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