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沈娘子这心胸,真是…小老儿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谭掌柜一竖大拇指,接着从柜台里拿出两个布袋子,递到沈明珠手里,笑着道:「这是清芳斋的月饼,味道极好,是小老儿今日一大早排队买来的,留了五斤自家吃,这十斤给娘子,你们自己吃不完,就送些给村里的老人穷苦人家,一来,算是积德行善;二来,娘子到底是外来户,有了这些月饼,就能和村子里人更拉近距离,人家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你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沈明珠连忙推辞,奈何谭掌柜坚持要给,最后还是顾清池将布袋接过来,嘻嘻笑着道:「掌柜的这是看准了沈娘子的性情啊,知道这招比什么都能笼络她。你放心,好歹有我这个秀才照应着,村里人不敢为难她。更何况沈娘子如今可是我们村里的活菩萨,多少人恨不能给她立长生牌位呢,就是没有月饼,也没人不把她当自己人。」
谭良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倒是我多虑了。只是这人心难测,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做到总比没做到的好。这会儿天色不早,我不虚留你们,想必还要赶着回家,中秋佳节,自然该欢聚一堂,早些回去也是应当的。」
顾清池笑道:「掌柜的这么急着赶我们走,是着急再去看看那些灵芝党参天麻吧?您老真该知足,这一次我们进山收获颇丰,本来沈娘子自己也要留些好药材制药的,就因为是你,这天麻倒拿出了一大半,她自己只留下一小半,你们两个这买卖做的,当真是有情有义。」
谭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顾清池道:「秀才公子目光如炬,小老儿可不就是急着去看呢,这样成色的天麻,我也是从来没见过。」
出了回春药铺,顾清池面上的笑容就不见了,盯着手里两个布袋沉思道:「老掌柜这话是意有所指啊,奇怪,莫非是有人想对沈娘子不利?要从咱们村里下手?」
「怎么见得?也许只是老人家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叫咱们认真防备而已,我就不信,有谁没事儿干,倒要冲我下手?就下手了,又能有什么利益?只要药林大会一天不举行,我的药材也不愁卖,更何况谭掌柜这么热情,显然不打算和咱们中止合作,只要咱们两方立场坚定,别人再想兴风作浪,也不过是枉做小人而已。」
沈明珠其实心里是有数的,她虽然坦荡磊落,然而张扬那天的表现就说明张家很可能不肯善罢罢休,听起来很无理是不是?明明她才是受害人,最后倒是害人的咄咄逼人。不过她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就不信张家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手段控制自己。
因此也没把谭良的话太放在心上,顾清池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下决心,若是有人敢打害沈明珠的主意,他必定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这话现在无需说出来,他觉得沈明珠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人,说太多会吓到对方。
正是晌午后,阳光照射下来暖暖的。几个人来到一家水果铺子,买了几样鲜果干果,又买了几样点心,沈明珠就让店家帮忙打了几个纸包,清芳斋的月饼也装了二斤,然后递给顾清池道:「你这么长时间在家中,就算有理由,终归怕学里的学子们不服,尤其你还是个廪生。正好今日是中秋节,送点东西去给教官,这也不是行贿,只是礼节,万一将来有人中伤,即便不能让教官帮你说话,他不落井下石就够了,你就过去一趟吧。」
顾清池愣住,他出身乡下,母亲和哥哥都是老实人,对交际不是很通,从来没帮他想过这些问题。也是他运气好,从读书后遇到的教官都是君子,不会将金钱礼品看的过重,不然就凭着他一个身无长物的穷书生,不被赶出县学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过得这样滋润。
所以此时见沈明珠竟能为自己着想到这个地步,饶是少年心性的二少爷,也不由感动的红了眼眶:东西不重,贵重的是沈明珠这份儿细腻心思。
因点点头,拿起那几包礼品道:「说的也是,我又有许多日子没去见教官了,今日中秋,县学里定是早就放了假,我不如去他家里坐坐。你们仍去李记布庄门外等我吧,沈娘子不是说还要买些布料做两床炕褥冬天铺吗?」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沈明珠点头,如今赚的钱多了,对生活要求也越发高,东西屋的炕都只是铺着寻常炕席,她有一次偶然听钟氏说起,说到了冬天,就算烧火,炕上热得烙屁股,但鼻尖冻得冰凉,晚上睡觉,热得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可下半夜又凉了。于是便想做两床通铺的大炕褥,又软和又保暖。
第六十二章:打击
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刚进了李记布庄,就见掌柜的正在吩咐小伙计:「你慢点儿,这可都是上好的妆花缎子,一旦挑了丝,杀了你也赔不起。」
沈明珠便笑道:「掌柜的这话太夸张了,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怎么还比不上一匹缎子值钱?」说完见那掌柜的转过身来,陪笑道:「原来是沈娘子,怎么?又过来买布?呵呵,这半个秋天,您可照顾了小店不少生意,说吧,今儿想要什么样的布?」
「把店里面子最宽的布拿出来看看。」沈明珠就不再说笑,而是四下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有些呆住,惊讶道:「怎么都换上缎子了?你们这是要改做李记绸缎庄,不卖棉布了吗?」
「嗨,怎么可能呢?只是陶家明日要来看布料,所以我们把店里最好的料子都摆出来。」掌柜的笑着解释,一面就让小伙计去后面库房把宽面棉布的布样子都拿出来,然后又呵呵笑道:「听说陶家小姐前日订了亲,今年还不得多做几套新衣?更何况备嫁的东西多着呢,被褥枕面,针线荷包,哪样不用缎子?所以索性多准备些,争取多卖些货。」
「哪…哪个陶家?」沈明珠就觉得心里发沉,果然,就见掌柜的笑道:「看娘子这话说得,难道你不知道?咱们青山县能有这样财力的陶家,除了县太爷家还会有谁?陶县令今年已过了四十,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爱若掌上明珠,如今陶家小姐出嫁,那能是个小阵仗吗?」
「陶家小姐…」沈明珠叹了口气,一旁梁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惆怅,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从前我还见过她呢,只是个半大女孩儿,没想到这一转眼,也要成亲了。」
说话工夫,小伙计已经拿了布样子出来,沈明珠和梁氏商量着选了三块布,买足了分量便走出去,只见顾清轩站在大树下,整个人似是都呆了,梁氏吃了一惊,忙上前道:「顾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顾清轩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得,竟使劲儿后退了一大步。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沈明珠心里就有数了:八成这老实男人已经知道了陶家小姐定亲的消息。
「沈娘子,你可知道这青山县中,有谁家的首饰是出名的吗?上次那块琥珀,我说过想打一套首饰。」
顾清轩定了定神,就看向沈明珠,这块琥珀他一直随身带着,只要琥珀在身上,他就好像是带着那么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而现在,这丝希望终于要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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