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小爷我明明演得半点痕迹没露啊,这女人长了火眼金睛不成?
顾清池也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咋舌,表面却云淡风轻道:「切!小爷要是真打着什么鬼主意,你以为我会让你看出来?好了好了,我得去把那一箱子书收拾收拾,别让青词笨手笨脚的再给我淋了雨。」说完一边往西屋去一边喊道:「妞妞,过来帮叔叔收拾一下书箱。」
「不对劲啊不对劲,顾清池这厮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还故弄玄虚。」沈明珠看着顾二少背影自言自语,不得不说,她确实是非常了解顾清池,就如同顾清池对她也同样知之甚深。
谭掌柜并没有再催促沈明珠送药,顾清轩被母亲和弟弟逼着往城里卖了一趟货,回来说那祛风止痛膏很好用,到处都有人议论,只是已经断货好些天了,回春药铺对此的说法是:沈娘子要用这个膏药参加三月初十的药材大会,所以如今必须让她安心备战,等到大会结束,名次都出来了,才有精力制作下一批膏药。
这理由十分正常,所以倒也没有人抱怨怪责,就像考状元的书生必须要提供一个好环境,让其心无旁骛备考一样,这备战药材大会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是如此一来,这祛风止痛膏引起的话题可就多了去,说是群情汹涌也差不多,这样的议论下,就是陶县令也不敢罔顾民意,所以张家再不似从前那般自信,顾清轩曾经故意路过妙方药铺数次,只见里面伙计们都是人心惶惶的模样。
「真没想到,谭掌柜竟然也知道饥饿宣传。」听了顾清轩的话,沈明珠不由对谭掌柜的营销手腕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他这样一弄,就算是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效果。
若这样还是被黑幕刷掉,那也只能说那位陶县太爷太黑,在青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完完全全是一手遮天了。真如此的话,自己也只能独身到京城伺机运作,可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后果可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控得了,她毕竟不是大夫,做的成药也不是灵丹妙药。即便成功引起京城百姓注意,可一旦民情太过汹涌,只怕也会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会引起皇室的警觉和不满。
「饥饿宣传?」顾清池喃喃念着这新鲜词语,很快眼睛就亮了起来,抚掌笑道:「这词儿当真贴切,可不就如同是饿着大家,然后再把饭菜端出来呢,到那时怕大家不为你卖力吆喝?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只可惜,不止这一件事啊。」
「嗯?什么不止这一件事?」沈明珠果断抓住了顾清池的语病,正要逼问,却见对方呵呵一笑道:「这饥饿宣传的说法十分新鲜,沈娘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随便胡诌的,这也值得你好奇?」果然,沈明珠也觉得有些不自然,忙岔开话题。这里顾清池面色不变,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暗道好险啊,差点儿说漏嘴,让这女人抓到把柄,好险好险。
顾清轩也很为沈明珠高兴。他原本打算趁着下地之前再去卖一趟货,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颓废,指望弟弟和沈明珠养活吧?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时候该振作了。
可有了这一场雨,钟氏就不让顾清轩去城里卖货了,要他留在家里帮自己犁地,这活儿靠她一个妇人万万做不成,不但顾清轩,就连顾清池到时候都是要去帮忙的。
因这一日天才蒙蒙亮,钟氏便起来了,看沈明珠还在睡着,她就轻手轻脚下了炕,却见梁氏也爬了起来。到了堂屋里,钟氏便小声道:「你是帮着沈娘子做事的,我这里并不用你,还是去歇着吧,这些日子做膏药,我看着你们也累得很了。」
梁氏笑道:「没事儿,这哪里能算是累得狠?从前在家中,那才是真累呢。往年这个时候,我要早一个时辰起来哩。」说着话的工夫,西屋顾家哥俩也起来了,出来洗脸梳头,收拾停当后早饭也做好了。
忽见沈明珠和妞妞从里屋出来,钟氏就忙道:「到底把你吵醒了,我还想着让你好好歇一歇。」
沈明珠笑道:「我歇的很好啊,如今晚上睡得早,自然能早睡早起。咦?饭都做好了啊,那我赶紧收拾,吃完饭和你们一起上山去。」
钟氏忙道:「你上山做什么?又不会干农活,留在家里做你的膏药就行了。认真说,这东西做好了,一锅便顶我一亩地的出产,我不过是因为那几亩田是他们爹爹留下来的,好歹是个念想,不然我早就不种了。」
沈明珠笑道:「婶子,你也不能总让我做膏药啊,这几天总做总做,我闻到膏药的味儿就想吐。今儿上山,并非一时间心血来潮,是早就想好了的,这会儿山上说不定已经有草药发芽了,有些草药,就是要在初春采它的根茎或者嫩芽,你们都别拦着我。」
听她这样说,钟氏便没话了,于是吃完早饭,一家人便赶着牛拖着爬犁上山,连小香獐子都被带来凑热闹。顾清轩原本担心它会跑,却听沈明珠道:「无妨,它如今在咱们家住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你现在就是赶它去林子里,它也未必肯去呢,就是去了,也不过是豺狼虎豹口中食罢了。」
第八十八章:下田
果然,那小香獐跟在两头牛身后,一路上摆着脑袋左摇右看,好不兴奋,却并不肯伺机逃逸,偶尔看见路边有冒头的草芽,它便伸嘴去薅一口,十分的自得其乐。
顾清轩这才放下心来。钟家的田就在离村子三里地外,被人叫做老庙的地方,来到地头,只见一大片平整土地延伸开去,甚至看不到边际。怕没有个几千亩呢。
顾清池便道:「这里的地除了咱们家的外,多是几个大地主家的,因为肥沃,所以生出了不少故事,你看那边那块石头坝,那原本是一座庙,几十年前,有一户大地主买地买红了眼,觉着那座庙占了好几亩地,于是就买通官府,将和尚们驱逐出去,把庙给平了。谁知不过十年间,他们家就遭了难,当初囤的几千亩地全都落到了别人手里,就有人说是他贪心毁庙亵渎了佛祖,所以才遭到报应。」
「怪道这里叫老庙。」沈明珠恍然点头,那边钟氏和顾清轩已经给两头牛套好了爬犁,干粪也都准备好了,见时间不早,顾家兄弟就赶着牛下地,这里沈明珠看着兄弟俩熟练地动作,便对梁氏感叹道:「顾二少真是个少见的人,他清高起来,简直像是有洁癖似得,我还记得去年大家拉着牛要我看有没有牛黄时,等牛走了留下许多牛粪,他看都不肯看一眼,仿佛那会脏了他的眼睛,逃也似的去了,最后还是梁二伯收拾的。」
梁氏笑道:「没错,我爹爹那天还很高兴呢,说干牛粪是宝,既可以烧火也可以做粪肥。今年家里有了闲钱,除了自己打的柴外,又买了好些柴禾,就没有烧牛粪,只怕全都要用在地里做肥料了。」
沈明珠点点头,又指着顾清池道:「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赤脚在泥地里趟着,钟婶在后面下粪,他竟一点儿也不嫌脏了。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明明聪明绝顶心思稳健,可偏偏行事说话轻浮跳脱;明明清高自傲像只孔雀,论理这样的人最讨厌了,可从我到了顾家,一桩桩一件件事发生,他反而是咱们最大的依靠,不说别的,就说孟二虎那件事,没有他的主意,姐姐现在不知道能不能脱离苦海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梨花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