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采就是一天,中午饭几个人也是在山上就着咸萝卜条子啃了俩窝头就得了,他们运气还不错,这山上草药种类多,质量也好,到傍晚下山的时候,每人身后的竹筐都是满满的,眼看夕阳西下,三人兴高采烈往回走,顾清池大发神威,又用弹弓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然后还在路上发现了一条蛇蜕。
「这玩意儿也能做药?」虽然是秀才,但看上去顾二少涉猎的书籍不算多,对这条一米多长的蛇蜕十分好奇,毕竟之前被这玩意儿吓了一跳,还想着这蛇怎么这样大胆,闻着雄黄味儿也不跑,还是沈明珠反应得快,说这不会是蛇蜕吧?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嘛。
「当然了,这是一条红点锦蛇的蛇蜕,可以入药的。你看,很完整呢。这东西有多种炮制方法,可以祛风定惊,解毒止痒,明目退翳,是很有用的一味药材。」
顾清池接过那条蛇蜕,啧啧称奇了一番,忽然又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有个同学的父亲得了中风,说是吃的药里就有一味蝎子,我那时候还奇怪,原来这蝎子也能入药?那玩意儿不是带毒的吗?蜇人可疼。」
沈明珠笑道:「要的就是蝎子这份儿毒,你还是秀才呢,难道不闻以毒攻毒之说?」
顾清池打了个哆嗦,喃喃道:「虽是以毒攻毒,这也太可怕了,蛇蜕也就罢了,毕竟只是条蛇皮,可那蝎子…要怎么入口?就算是死了,看着也吞不下去啊。」
「刚还说呢,你就又忘了,炮制炮制,你当我是说着玩儿呢?蝎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要炮制后才能入药,谁吃生的啊。」
沈明珠翻了个白眼,却听顾二少不耻下问道:「草药可以切段切片炒制磨粉,这蝎子要怎么炮制?」
「蝎子炮制也不算很难,捕捉后去掉泥沙,放在开水或者煮开的盐水中煮至全身僵硬…」
不等说完,就见顾二少面色剧变,挥舞着胳膊大叫道:「停停停,你的意思是?我们家两口大草锅将来还得让你煮蝎子?」
「我说过这话吗?能不能抓到够数的蝎子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炮制药材得有专门工具,总不能一直用你们家的草锅吧?到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一股草药味儿,那我也吃不下啊。嗯,我看你们家后院不错,地方够大,收拾收拾足够我铺展开来。」
「什么?你还想祸祸我家后院?」
顾清池的脸色更白了,却见沈明珠不满道:「什么叫祸祸啊?又不是宰鸡杀鱼,我那叫草药香你懂不懂?据说有些文人都会特意弄点药香气在房间里,以增风雅。」
「呵呵,什么文人?那是药罐子吧。」顾清池不为所动:「反正你趁早儿收了这心思,我绝不会允许你把我家变成草药铺子。」
「哦?」沈明珠斜视他:「你们家是你说了算?」
顾清池想了想,确实不是自己说了算,于是更悲愤了。
回到家中,顾清轩和钟氏已经从地里回来,顾清池看钟氏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便悄声问他大哥道:「可是我们地里的庄稼出了问题?」
「庄稼没事儿,今年收成挺好的。」顾清轩明白弟弟的意思,于是小声解释道:「就是今天我去官府报备了,大概这几天就会找人来杀牛,所以母亲有些伤心。」
顾清池也有些唏嘘,养了十几年的老牛了,虽然那会儿淘气,也招惹的当时年轻气盛的牛险些发狂,差点儿给顶死,但终归养了这么多年的畜生,也是有些感情的。
唏嘘完后转念一想,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游说母亲不要对沈明珠开放后院的好机会,于是连忙几步蹿到钟氏身边,先是好好安慰了一番,说了一通轮回转世的道理,只说自家老牛性情温顺老实勤恳,死后一定可以投个好人胎,这会儿杀了,许还让它早托生一天,实在不必难过云云。
钟氏果然释怀了些,顾二少自觉时机成熟,连忙愁眉苦脸道:「娘,你让沈娘子住进来,不过是看着她可怜,儿子懂你的一片向善之心。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可是要做药材生意的,炮制药材需要地方,如今她看中了咱家后院,你说怎么办?这会儿开口撵人虽说也不太好,过为了咱们家,儿子可以替母亲…」
「撵什么人?」钟氏皱着眉头淡淡道:「不就是炮制药材吗?咱们家后院那么大,还不够她折腾?」
「娘,你…你这未免也太…太大方了吧?这是咱们家啊,你后院还种着花生地瓜,就让…就让她祸害?」顾清池瞪大眼睛,暗叫不好,杀头牛而已,母上大人怎么就万念俱灰了呢?如此看来,自己选的这个时机简直糟糕透顶啊。
第十章:药材大会
「又不是全种的花生红薯,东墙边那几棵大树下有的是空地方,搭两个棚子不就成了?如今老牛都要没了,我留个人陪我在家说说话又怎么了?」钟氏完全不为所动,却听顾清池讨好道:「娘要是在家觉着闷,儿子可以回来啊,县学里本来就可以请长假的…」
不等说完,就见钟氏眼睛一瞪,顺手拿起桌上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来,一面骂道:「好容易才进的县学,别人盼都盼不到的事,你还要请长假?你一个秀才公子,就天天在家陪我说话?你怕老天爷不拿雷劈我是不是?做这个孽?」
顾清池吓得扭头就跑,出了院子便拉着他大哥哭诉道:「哥啊,你听听娘的话,亲生儿子她不要,非要个祸害咱们家的外人,再说我什么时候是好容易才进的县学了?明明很容易就进去了嘛,哥,你说我不会是咱娘捡来的吧?」
顾清轩搓着手憨笑,刚刚把药材晒完的沈明珠走过来,看着狼狈的顾清池,也抿嘴儿笑道:「该!让你不干好事儿,钟婶果然英明。」
「哼!」顾清池怎么肯在她面前露怯,忙整了整衣服,严肃道:「喂!咱可说好了啊,我和青词今天采得那些药,你炮制后必须把工本钱给我们,这也是上山下山一天呢,为了扎个裤腿儿,我脚脖子到现在还有一圈红印,容易吗我?」
「秀才公子就这样锱铢必较?」沈明珠咯咯笑,接着又听钟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别给我丢人,回来好好温书,明年就要考举人了不知道吗?」
「什么锱铢必较?我这是做事清楚,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你我?」顾清池瞪了沈明珠一眼,低声说道。话音未落,忽然就听村口那边响起一片铜锣声,他和顾清轩彼此看了一眼,兄弟两个就一起往门外走去。
这里钟氏也赶了出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敲起锣来了?」
「娘,我们去看看,你等消息吧。」顾清池的话远远传来,钟氏也就没出院子。看着沈明珠晒了一大块地方的药材笑道:「这才两天,就采了这么些,姑娘果然是行家,我们这边的人农闲时也采药进城卖,不过都是些寻常草药,你这里面有好几样我都认不出来呢。」
沈明珠笑道:「这烽火山脉是风水宝地,许多名医都喜欢来这里采药,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如今还只是外围,我估摸着,深山老林里定然有更好的药材,还有那温泉带边,只可惜二少爷说那些地方都有野兽出没,除非和猎人们一起进山,不然万万不敢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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