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云霄正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心想都说徐沧断案如神,可他昨天都做了什么啊?既没有叫尤娘过去询问,也没有追问秋雨和春蕊,甚至连我都没有问几句话,难道他已经看穿了?所以成竹在胸?不,不可能…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他怎可能看穿?只是…此事分明透着诡异,秋雨那蹄子怎会忽然失心疯嚷出来?可恨她如今被金光侯府的人看住,不然我非打死这小贱人不可…
正烦躁着,忽见尤娘走进来,慌张道:「世子爷,徐大人过来了。」
「什么?他又来了?」
赵云霄惊叫一声,面色一瞬间变得铁青,喃喃道:「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要么昨天趁热打铁,要么就冷静两天,再三仔细思考,再后发制人,偏偏这么个时候过来,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吗?「
「世子爷,您千万别乱,您一乱,非露出马脚不可。听说这位徐大人断案,最是不按照常理的,所以常有奇兵之效,也许他就是觑准了这会儿来会让咱们自乱阵脚,才会赶过来的。」
赵云霄到底是侯府世子,闻听此言不由慢慢挺直了身体,沉吟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徐沧这人最狡猾,不过他若以为这样就能寻出我的错儿,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看了尤娘一眼,沉声道:「告诉你的你都记住了吗?我是什么时候回到书房的?」
「是半夜时分。我迎了爷进来,曾经看过一眼时辰钟,恰好是子时末。」
「不管他怎么问,你咬死了这一点就行。」赵云霄吁出口气,沉声道:「我去见他。妈的,无端端遭了这么一场飞来横祸,简直是流年不利。」
尤娘忙替他整了整衣襟,目送他出去,这里便倚在门口喃喃自语道:「爷是子时末回来的,因为淋了雨受了寒,所以我给他泡了热茶,他喝了茶才重新睡下,第二天早上刚起来,就有奶奶院中的丫头跑来报信,说是奶奶上吊死了…」
且说赵云霄,忙忙来到前厅,只见徐沧正和父亲一起坐着喝茶,他连忙行了礼,就见徐沧站起身笑道:「为得还是世子夫人这个案子,我本来要好好儿捋一捋头绪,奈何金光侯爷急着追拿凶手,逼得我也不能在大理寺安坐。侯爷且不必在意我,我和世子再去后院,找几个丫头婆子问些事情就好。」
长乐候叹了口气,摇头道:「出了这样事,我也实在是愧对老陈。徐大人请便,有任何需要,告诉云霄就是,我长乐侯府一定倾力配合,务必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定要还我那含恨九泉的儿媳一个公道。」
徐沧连忙道:「下官倾尽全力,定不负侯爷所托。」说完看向赵云霄,只见他连忙伸手向外一摆,淡淡道:「既如此,徐大人请吧。」
一行人出了前厅,往后院而去,徐沧看着两旁的房舍庭院,不禁赞叹道:「这假山石不似京城附近所产,倒和太湖石有些相像,难道是从太湖运来的?」
赵云霄连忙道:「是啊,家父就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花费了不少银子,才从太湖那边运了这些石头过来,我倒不觉着有多稀罕,咱们京城现有几家做假山湖石的厂子,出产的石头也不比这个差。」
「非也非也。」徐沧摇着头:「虽说外形相差无几,可是那到底是人工雕凿,哪里有太湖石这样得自天然的韵味情态?若是把两种石头放在一起,高下立见。」
赵云霄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徐大人竟然也是此中行家,可惜我不懂这些,若是家父听了您这话,定会将您引为知己。」
徐沧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敢和侯爷比?不过是对这些稍有兴趣罢了。咦?这树下菊花很不错,我看看,似乎有几株名品…」
不等说完,就见赵云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高兴道:「大人对菊花也有研究?那您可能看出这菊花中有几株名品?」
第三十三章:套话
徐沧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对菊花知之甚少,只勉强能认出几味来,这一棵应该是白玉珠帘;这一棵好像是赤金牡丹吧?除了它之外,别的品种要么色泽没有这样正,要么没有这样大的花盘;唔!这棵凤凰振羽开得极好;可惜了,这棵黄香梨如今才打了花苞,要到中秋之后才会彻底盛开…」
听着他娓娓道来,不但赵云霄十分震惊兴奋,就是宣素秋也听得呆了,悄悄捅了捅初一的胳膊:「哎!大人…大人对菊花还有研究?这…这些菊花不都差不多吗?他怎么分辨出来的?」
初一看了她一眼,嘿嘿笑道:「没想到吧?意外吧?震惊吧?切!你以为会试三甲是那么容易…」
不等说完,就被宣素秋白了一眼,听她不屑道:「少来了,以为我不懂科举八股文?别忘了,我爹好歹也是个举子来的。从没听说过考科举还考花儿的。」
初一假充内行被戳穿,不由嘿嘿一笑,两人转回头去,就见徐沧已经和赵世子热烈地谈论起来,初一就疑惑道:「什么时候少爷这么爱说话了?尤其是和这位世子爷。」
「你总说大人沉默寡言,其实还好吧我觉得。」宣素秋看着并肩站着侃侃而谈的两人,心想啧啧啧,大人真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般的人物,那赵世子看着皮相也算是不错的,可和他一比,竟变得有些寒碜。明明他那身锦缎华服可比大人的官服华丽多了。
两人走过来,却仍高谈阔论,让赵世子意外的是,这人人敬畏的大理寺少卿竟还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对于花卉的品种养护之道都十分精通,不知不觉间,赵云霄已经将徐沧当做了平生知己。
此时两人正说到冬日里最惬意的事情便是踏雪寻梅,带一壶好酒,骑马出京,在那白雪皑皑的山脚下悠然漫步,忽然转过山脚,一片梅树迎面而来,芬芳吐艳红烈似火,真正是赏心乐事。
正说得热烈,忽然徐沧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世子大前晚是为了何事?与夫人吵起来了?」
「别提了,那恶婆娘,我不过是…」
赵云霄一个不妨,就入了徐沧的套儿,然而他到底也是机警的人,旋即意识到徐沧在诓他,不由立刻住口,接着苦笑道:「徐大人太不地道了,哪有这样试探人的?我不是说了吗?是她自己发疯…」
不等说完,就听徐沧沉声道:「发疯总要有个理由吧?陈夫人又不是疯子,怎会无缘无故发疯?刚刚世子说,你不过是…这往下的话就没有再说,本官很想知道,世子爷不过是做了什么事?才会引得陈夫人吵闹呢?」
「我…我不过是和秋雨调笑了几句。」赵云霄面对徐沧锐利目光,只觉心惊肉跳,终于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我记得当日世子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是世子夫人睡了一觉起来,又发疯,你就负气离去了。」
徐沧声音低沉,赵云霄只觉头皮一紧,呐呐道:「那个…是啊,她睡了一觉起来,看见我和秋雨调笑,就…生气了,来和我吵闹…这个…这种事情总是有些丢人,所以我当时就含糊其辞过去了。徐大人还没成婚,唉!你是没法理解娶了一个妒妇的苦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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