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卫在门外通报,徐沧精神一振,连忙道:「请郑大人进来。」
郑同光很快走了进来,先表达了对徐沧身体情况的关心,听说热退了下去,不由松了口气,捧上一个册子道:「大人,这便是十年前苏州县衙的花名册,下官拿到手后,将这册子上的人都找了出来,除两个老吏已经身故外,其他的多数仍在府衙和县衙中任职,剩下的也是家在苏州,并无外迁之人,下官已经命人查明了这些人的底细,并没有人什么可疑的人。」
「好。」徐沧点点头,伸手接过册子,却听初一小声道:「大人,您这热还没完全退下去,这会儿静养要紧…」
「少啰嗦。」
徐沧皱眉瞪了初一一眼,碍于自家大人的威严,初一没办法,只好噘着嘴立在一旁,埋怨地看向郑同光,暗道这知府大人好不晓事,如今我们大人伤重未愈,你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吧?」
郑同光只做没看见初一谴责的目光,他心想徐大人眼睛里不揉沙子,我若是迟几天来禀报这件事,谁知道会不会落埋怨?反正送过来准没错,他能看就看,看不了也不会怨我做事无能。
徐沧翻着花名册,一面问道:「我让你查一下这三家起火的富户底细,可有了眉目没有?」
郑同光连忙道:「从目前汇报上来的消息看,这三家人彼此间并无往来,不过他们有一点相同之处,就是都不是苏州本地人,只是二十多年前先后搬来苏州,但县衙上的户籍记录却表明,他们老家并不相同,所以下官觉着,他们彼此认识的可能性不大。」
「从无往来吗?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探听出的?」徐沧合上了花名册,伸手揉着额头,脑子里疼的火烧火燎,好在思路还十分清晰。
「回禀大人,三家人已经死绝,实在无从调查,下官无奈,就派了些人去各大富商家询问,元吴张三家也是苏州本地有名的大富商,平日里和那些乡绅富户也都有些往来,所以这件事,从那些富商口中还是可以打听出来的。」
「所以这不是很奇怪吗?」徐沧沉声道:「都是一个富贵圈子里,素无深交或许没错,但素无往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苏杭二州中,和你地位相近的官员,你都是素无往来吗?」
郑同光一愣,喃喃道:「大人说的没错,尤其他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还不似我们官员,平时能够聚会的时间并不多,可即便这样,苏杭二州中的官员,下官也有不少相熟的,更何况是他们,这个…容下官再详查,只可惜他们三家人都死了,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般茫无头绪。」
徐沧点点头,手里掂了掂花名册:「这上面人的详细资料都有了?」
「有的,在花名册后面的宣纸上,下官已经把能够查到的数据全部写明了。」
郑同光连忙回答,就见徐沧点头道:「不到三天时间,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容易,可见事在人为,郑大人也并非无能之辈,以后当尽心为公才是。」
「是,下官惭愧,此后必定谨遵大人教诲。」郑同光连连答应着,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一个声音严肃道:「郑大人过来有什么事?」
「啊?」郑同光一愣,转身就见宣素秋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满面寒霜地看着他,沉声道:「大人重伤在身,需要静养,郑大人不知道吗?便有什么事,也不该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他。」
「小宣,郑大人也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给我知道。」
徐沧知道郑同光肯定瞧不起宣素秋的身份,连忙说了一句,表明自己对宣素秋的爱重。
果然,郑同光皱着的眉头瞬间开了,暗道我真是傻,徐大人为了保护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宣仵作能仅仅是仵作那么简单吗?说不定就是徐大人的红粉知己,不然徐大人怎会这般回护于她?
正想着,就见宣素秋端着食盒进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接着看见徐沧手中册子,她眼圈就红了,水润眸子盯着徐沧,哽咽道:「我知道大人是神断青天,公事为重也是应当的。可您也该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大夫说了,您这热不彻底退下去,就不敢说性命无碍,这样关头,您怎么还这样不爱惜身体?大人是为我受的伤,若是再劳了神,出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也赎不尽这一身的罪过…」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徐沧见她哭得伤心,眼中也满是恐惧,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一时心中又是甜蜜又是不舍,连忙将花名册放在枕下,安慰道:「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郑大人就是送这个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就来了。」
宣素秋盯着那枕头下,咬着嘴唇道:「大人既然要听从属下谏言,那是不是就把花名册给我保管?什么时候您身体没了大碍,什么时候再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惧内前兆
「不…不用了吧。」徐沧额头汗下:小宣怎么忽然就这样聪明了呢?竟然看透了自己的打算。
「要的。」
宣素秋上前将花名册取在手里,然后看向郑同光:「郑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啊?哦…没…没有,真的没有了,徐大人,下官衙中还有公事,这就告辞了。」
看呆了眼的郑同光面对宣素秋不善眼神,哪里还敢磨蹭,一溜烟儿出了院门。
伸手抹去头上汗水,郑知府喃喃自语道:「什么红粉知己?这分明就有河东狮吼的潜质,徐大人竟然这么听她的话,那花名册说被夺走就被夺走,我的天,这小仵作日后不会真成了大人的侧室吧?贤良淑德半点儿没有,还是个和死尸打交道的,可怎么就这样好运气,竟入了徐大人的青眼呢?
知府大人满怀不解的离去,这里徐沧接过宣素秋手里的粥小口喝着,察觉到那白嫩小手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登时心中一跳,险些连粥碗都拿不住。
「好像又有些热了。」宣素秋急得站起来,对初一初二道:「怎么你们不继续用白巾帮大人覆着额头呢?看,现在这热又起来了。」
初一道:「刚刚大人在见客,覆着白巾像什么话?大人不许,咱们也不敢啊。」
「大人不许你们就不敢了?现在是大人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们身为贴身小厮,就该有自己的坚持和判断。罢了,男人就是粗心,和你们说这些也没用,绿玉,你进来,咱们一起看着,看看能不能让大人这热快退下去。」
「不…不用忙活了小宣,你一夜没睡,赶紧去睡一觉吧。」
徐沧确实觉着热度又攀升了,不然他脑子也不会晕乎乎的不舒服,只是听见宣素秋的话,心中没来由有些发怵:这个小宣,是看准了自己拿她没办法,要把初一初二的小厮权力都给剥夺了吗?那自己岂不是好几天都不能查案了?
「不了,还是我看着放心。」
宣素秋走过来,坚持将徐沧放躺下,然后「啪嗒」一下,就将一块白巾覆在他额头上,又对绿玉道:「将那本花名册拿去咱们房间里,大人的热度不退,就不要让他再劳神了。」
「是,姑娘。」绿玉答应一声,果然上前将花名册拿走了,只气得初一小声叫道:「绿玉,你到底是谁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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