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板到底是个老江湖,并没有因为这种威胁而退步,说:“那你报警吧。”
赵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道南星真的不住在这里。他总不会真去报警,闹得这么难看。他退了出来,看看这一把年纪的古董店,意外觉得跟南星那刻板冷漠的性格吻合,直觉告诉他南星就在这里。
但他不能翻墙去探个究竟,那样做太低级了,他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陶老板重新回到南星身边时,她依然没有醒,脸色也彻底苍白了,明显仍然沦陷在梦魇中。
“唉——”陶老板叹气,南星到底是怎么了,又到底要怎么救她。他想来想去,也唯有想到冯源,毕竟从属性上来说,两人都属于“怪”,或许他有办法。
冯源飞奔到陶家店时,南星还在梦中,始终没有醒过来,哪怕片刻。
“梦魇啊。”冯源倒吸一口冷气,“被梦魔缠住了,或许是她自己也有些不愿意醒过来,她是不是受什么重大打击了。”
“不清楚,大概是跟她的堂妹有关。”陶老板说,“要怎么叫醒她?”
冯源苦想一番,说:“两个办法,一是靠她自己醒来,但这需要我们等,风险太大;二是找个人入梦,把她带出来,但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办得到?”
冯源摇头,他也想做到,但是没有办法,他说:“我可以回到阴界,但是很难回到阳界,我阴气太重,恐怕有去无回,到时候你可能要连我一起救了。”
陶老板见他也没有办法,知道事情不妙,但总不能一直看着南星留在梦中,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冯源也苦想了一番,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拜托我们老大出马吧,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你先问问。”
突然店里铃铛声响,又有人进店了。
陶老板顿时急躁,说:“又是谁!”
他气急败坏跑到外面一瞧,见了来人,认出来了。
“邱辞?你怎么来了?”
邱辞见到陶老板,说:“我的鱼,游到这了。”
第58章 星与月(五)
南星又挨了手板, 南月更惨, 手掌都被打肿了。
祖父越来越严厉, 像填鸭子那样让她们学习,两个小姑娘紧张极了。
陈氏这晚搂着女儿哄睡,眉目担忧,跟丈夫说:“爹最近怎么了, 自从闭门三天后,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看看星儿的手, 全是鞭痕。”
她抱怨着, 心疼女儿, 也不理解公公为什么这么做。可身为南家最有威严的人, 没有人敢当面质疑, 因为他们都清楚,无论南子安做什么, 都是为了南家好, 从小事到大事,从未出错过。
作为母亲, 她只能多哄着女儿, 让她好好听祖父的话。
除此之外,唯有暗自心疼。
南家大郎听了后叹气, 说:“爹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家好。南家是玄门大家,身为家主, 更是肩负重担。更何况如今朝廷局势不稳,这大宋已经被那些铁骑踩得不像样了,就怕战火烧上南家。”
陈氏低垂眉眼,看着每日都累得呼呼酣睡的女儿,止不住抹泪,说:“也得有个谱呀……星儿才七岁,爹教的那些,连长空都未必会吧。”
长空是南子安的大徒弟,也是入室弟子,是一众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人。南家大郎也没有办法,只好拍拍妻子的肩头安抚说:“且放宽了心吧。”
……
每日寅时,南星和南月就得起床,先去院子里跑五圈,然后练剑。练完剑吃早饭,画符、背书。下午南子安会亲自检查她们练习的熟练度,这是两人最紧张的时候。
一旦不能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两人就得挨鞭子。
南星倒还好,挨打的次数不多,只是南月确实资质差,学了半个月,太过辛苦,直接晕倒在院子里了。吓坏了南家二郎,带着媳妇一起跪在父亲面前,请他放过女儿南月。
南子安没有同意。
南月知道生病就不用学那些辛苦的东西,每天就在母亲的“帮助”下,假装生病。
等装到第六天,南子安拎了鞭子过来,直接把南月从床上抽醒了。南月哇哇大哭,躲到桌底依然被打,躲到角落也被打,躲进母亲怀里,连母亲都一块挨了打。
她哭着往外面跑,差点没被逼得跳进鱼池里。她半身涉水,又不敢真跳进去,只能站在水里,看着拿着鞭子的祖父,看着挨了打的娘亲,终于撕心朝祖父喊:“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分好吃的给你了!”
南子安浑身一震,看着不过才几岁的孩子,看着岸上全都在看着自己的亲人,手中的鞭子悄然掉落,胸口一痛,吐出一大口血。
南家二郎顿觉惊吓,上前扶住父亲,对南月怒喝:“你怎么敢这么说话!我非要抽死你不可!”
“罢了。”南子安轻轻摇头,他捂着心口又念了一声“罢了”,便步伐不稳地回了书房。不许任何人跟着,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他最信任的婢女拂袖,都不行。
拂袖是南家马夫的女儿,从小就跟在南子安身边做婢女。她做事细心,比同龄人多了三分沉稳,南子安很看重她。因她对玄学有天赋,南子安也教了她不少东西。
别人敬畏南子安,说的话总是太客气,总让南子安觉得对方太拘谨而无法多谈。拂袖说话不焦躁,也不奉承,很是合适。南子安不轻易对别人说的话,总会多跟拂袖说两句。
但现在他连拂袖也不肯见了。
南家二郎自觉做得过分了,忙找了兄长帮忙,想跟父亲请罪。
南家大郎说:“父亲恐怕有难言之隐,二弟帮着月儿躲避父亲的安排,确实过了。”
“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出来么?”
“爹知道的都是天机,太过机密的事说出来,会遭天谴的。”南家大郎又说,“而且你知道,你我资质平庸,难以继承南家,星儿和月儿都有天资,父亲大概是想将南家重任交给她们。”
“操之过急啊。”南家二郎心疼女儿,但听兄长这么一说,又觉得有道理。
最后兄弟二人重重叹气,商量着如何跟父亲请罪。
此时南子安还在房中,拂袖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打扰他。
南星要进去,也被她拦住了。拂袖对她笑笑,说:“先生如今很烦,星姑娘改天再来好不好?”
南星抬头看着容貌甚美又温柔的她,说:“拂袖姐姐你让我进去吧,我想看看祖父,是不是还在生气,有没有再呕血了。”
“没有了,星姑娘您回去吧。”
“上回祖父也是生了三天闷气,是月儿和我哄他出来的,现在月儿吓呆了,挪不开腿,所以我过来了。”
拂袖还没开口,里面的人就说:“星儿进来。”
屋里的人坐在窗前,正看向天穹,蓝色画卷上的白云不断翻滚浮动,变幻莫测,恍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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