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亲人并没有那么伤心, 反倒是麻溜地拿着她的抚恤金去买了新房。
陈敏觉得难受, 回到省城把这件事就忘了。那家人过的好坏其实与她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偶尔想起一些旧事的时候,会忍不住地想到家里人, 不过很快就又会把这些给忘了。
哪想到今天竟又是遇上了。
看刘瑜去那边排队请香,陈敏过了去,把纸巾递给了郑女士,“您这是怎么了?”
这才半年不到,郑女士消瘦了不少,陈敏记得其实她今年才五十五,比自己现在还要小两岁,可任谁看上去,那都觉得郑女士比现在的自己得老上十岁。
“谢谢大妹子。”郑爱梅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角,“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求庙里的师傅给拿个主意。”
陈敏刚才就听到那么个三言两语的,也没听那么清楚,知道郑女士的脾气,便是循循善诱,“这法严寺的菩萨是灵验,看您这样貌,是家里孩子该结婚了,所以来请大师给算算吗?”
郑爱梅刚才求救无门,这会儿看到这么一个神色和蔼的人跟自己说话,一时间越发觉得委屈,“那倒不是,就是我家里头最近日子不好过,我觉得是沾了邪气,所以想请大师给拿个主意。”
陈敏听了一脸同情,“怎么还沾了邪气?您这么说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们那边也有一家人是接连倒霉了好久,不是儿子摔断了胳膊,就是女儿订了婚又被取消,这不前段时间孙子过三岁,一家人吃饭还这小孩子吃鱼还卡着刺了,可是把家里人给折腾的哟。”
她越这么说,郑爱梅就越是心里头不舒服,“可不是吗?我们家也是,好不容易买了房,别人家的房子都没事,就我家的漏水,请人修了结果还是不太好,还把师傅给摔着了,赔了不少的医药费。这孙子转学去了幼儿园,刚到那第一天,他妈妈送他去上学就差点被车撞,到了学校也不安生。”
陈敏没想到自己离开后这家里过得竟是这么缤纷多彩,“那是有点倒霉,不过这小孩子活泼,兴许是因为太爱动了?”
“要光是小孩子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爷爷也不省心,去给人当保安,结果遇到小流氓打架被人给打了一顿,他这刚上班的连个医药费都没有,我们那是小地方,那单位的人有靠山,根本不在乎我们这小老百姓。”郑爱梅越说越是忿忿,“您说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呀,这段日子我是把省里的这些庙呀观呀的跑了一个遍,没磕八百也有一千个头了,可愣是一点用都没有。听说这法严寺的菩萨灵验,我就来烧香,可是别人请的香都没事,我请的香愣是点不着,我请大师傅去我家看看,可他还不下山。”说着郑爱梅又是委屈的抹眼泪,“大妹子你说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了我。”
陈敏心情复杂,这是生她养她的亲妈,原本是该同情的。可是被家里人那么狠狠伤了一遭,她的心也是凉了。这会儿倒是看热闹的心情居多——她特别想知道郑女士现在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您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郑爱梅顿时就声音大了几分,不过她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这好心人递来的纸巾时,声音就又是弱了下来,“我们一家都是良善的小老百姓,根本就不会作恶的。”
大概不撞南墙不死心说的就是郑女士这种吧,她并不觉得拿女儿的抚恤金去买学区房有什么毛病。陈敏这会儿真想加郑女士好友,日常关注她那水深火热的生活。
“那大概是哪路神仙最近更年期了。”
“你说啥?”郑爱梅没听清楚,谁更年期了?
“没什么。”陈敏不想再搭理她,这人过成什么样都跟她没关系了。
或者说,看着眼下郑女士过得不好,她也能安心些了。
看刘瑜那边差不多就能请到香了,陈敏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郑爱梅:“……”怎么说走就走了。
倒是刘瑜看着过来的人有些奇怪,“您什么时候还这么爱心泛滥了?”大老远的就是听到那位阿姨在那哭诉委屈,平日里不都是躲着走的吗?
“被这香火熏陶的。”陈敏觉得老天爷还是长眼的,人在做天在看,这不眼下就是现世报吗?
她很是认真地排队把香插在了那硕大的香炉里,在那蒲团上面磕了个头,这才离开。
“您还真信这个?”
“不信。”陈敏言简意赅,弄得刘瑜有些摸不清头脑,这老太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竟是忽然间有些看不明白了。
从庙里出去,这人已经开始多了,不少都是在这附近游玩住宿的人来庙里烧香拜菩萨。
按照刘瑜的安排,他们去了湖边垂钓。
这会儿还真有不少人,看刘瑜跟那边的人交涉,然后拿着两套渔具和一个塑料桶过来,她有些不太确定,“这鱼,不会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吧?”
她刚才看了的,这钓鱼每人需要一百块钱,然后钓出来的鱼还要称重付款后才能拿走。菜市场上的淡水鱼价钱也就那样了,这里的鱼可贵的多,一斤十八。
要真是在市场上拉回来的,这差价可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经济学家都没您有经济头脑。”
陈敏觉得这话是寒碜人的,刘瑜还点了点头,没错,他就只这个意思。
他指了指那边坐着的一老头,“那大叔是附近远近有名的吃家子,最喜欢吃的就是鱼了,隔三差五就来这边钓鱼,您觉得这鱼是市场上买来的还是自个儿养的?”
陈敏点了点头,“说不定老头年纪大了味蕾不行了,根本就尝不出来味道。”
刘瑜:“……”他怎么没发现老太太忽然间这么能杠呢。
选了个树底下,陈敏坐下来钓鱼,原本以为丰富多彩的退休后生活其实跟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在这才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您打算哪天回去?这广场舞还去跳吗?”
心情还没愉悦三分钟的人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点梗得慌,“别说话,让我好好钓鱼行不行?”
“行,您要是今天上午能钓出一条来,那就算我输。”刘瑜笑了起来,这是当地人自己养的鱼,可是精明了,就连那吃家子的钓鱼高手,半天也顶多钓出来两尾鱼。
他家老太太这连个鱼饵都不怎么会挂的人,这一上午怕是鱼漂都不带动的。
“小瞧人是不是?”陈敏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她有点手生,毕竟很多年没钓过鱼了,收拾起来这鱼饵不免有些生疏。
“我这是用事实说话,看我今天中午运气如何,真要是能钓到鱼,晚上我给你做鱼肉豆腐汤,这湖里的鱼可是鲜美的很,保证你能多吃一碗米饭。”刘瑜目标不高,离开这边的时候能钓上来一尾鱼就行了。
“说的这难度好像鲤鱼跳龙门似的,对了,你身上带够钱了吗?”陈敏还看了眼那红色的塑料桶,眼神之中透露着几分担心——怕塑料桶装不下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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