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天来,没了儿媳妇和孙子在身边,申锐根本没有任何顾忌,每日都要亲自削大儿子一遍,像是要把这么些年的怒火全发出来,申钰被摧残的苦不堪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痛在儿身,疼在娘心,聂氏也拿丈夫没法子,只好装病把县主儿媳妇和大孙子叫回来,好为儿子多留层皮。
昭定倒也不能让侄女背上不孝的名声,虽是不舍,只得放人,不过最后申锦被留了下来,陪太后过完生辰再回申府。
第42章
吉云楼内, 一楼厅室旁,一间通风与采光俱佳的禅房内。
一阵微风袭过,带起少年额前柔顺的发丝, 他五官俊冶, 美如冠玉,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 令人赏心悦目。
此时, 他正坐在房内唯一的黄花梨罗汉塌上, 紧闭双眼, 有些紧张, 像要豁出去似的,说道:“来吧。”
他脚边卧着的桂花,听到主人忽然发出的声音,刷地竖起了耳朵。
坐在一旁玫瑰椅上的鱼令嫣,有点无语地问,“来什么?”
申锦瞬间睁开眼来,眨巴眨巴,“你不是说要帮我治疗吗, 难道不像上次一样?”
“这次咱们不做那个?”
“不做?”
“嗯。”
申锦心里不知为何, 有点淡淡的失望, “那要怎么治?”
“头对着我这边躺平。”
他乖乖照做, 动作立即吸引了桂花的注意,它不由起身观察自家主人。
“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把这间屋子想像成你自己的房间,把这张罗汉塌当成你自己的床,尽量忽视我的存在。”
申锦躺了片刻,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忽视,又爬起来问道:“这样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不瞧还好,一瞧就发现,桂花那只没节操的狗,竟然不知在何时,溜到了鱼令嫣身边,而今正享受她的抚摸呢。
明明舒服的要死,还故意憋着,不发出声响,以为这样就能瞒过自己,真是蠢上天了,看来那天晚上的教训,还远远不够啊。
桂花也发现了主人审视的眼神,它立刻躺下来,冲申锦露出肚皮,不停地摇摆着自己的肥臀,显然是在讨好。
鱼令嫣趁机揉上它肚皮上的嫩肉,跟上瘾似的,根本难以停下,好不容易止住,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怎么起来了?”
申锦又重新躺回,再问了一遍,“咱们要做什么?”
“聊聊你的人生。”
“嗯......嗯?”
鱼令嫣端过一旁的小桌,铺开宣纸,执起桌上的笔,写下了记录的抬头:
永顺三十六年,十一月六日,第一次谈话。
“现在你要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我问你答,可以吗?”
“好。”
“要尽可能地多说,放开你自己,我保证,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听到的每一言,都绝不会从我嘴中泄露出去,这是我对你的允诺,请你相信我。”
“好……的。”
“......很好,那咱们开始了,先介绍下你自己。”
“申锦。”
他咽了下口水,继续补充道:“我今年十一岁,出生在永顺二十五年,十月十六日。”
鱼令嫣的语气满是鼓舞,“非常好,继续下去,不拘什么,想说什么都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认真听你的话。”
她的声音虽柔,却莫名蕴藏着一股强劲的力量,让他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包袱,打开了心房,说出了心声。
他开始讲起:“我祖父据说是个很有文采的人。”
何止是有才,你祖父可是天才级别的文坛巨星,国民男神有木有,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他铁粉有木有,让皇帝都嫉妒的存在有木有。
“他每次教训完我爹,总是文思泉涌,要去书房创作一番,《训玉》就是这样得来的。”
等等,《训玉》这样举国传颂,她父亲和祖父视若珍宝 、供在案己上的神作,竟然是仙才训熊儿子时创作出来的作品,有木有搞错。
鱼令嫣再次捏起桂花软腹上的嫩肉,还加重了力道,没想到它竟然非常受用,乐在其中,舒服地甩起了尾巴,表情特别满足,连口水都流了下来。
“我祖母是聂将军府的遗女,她最是温柔 、也最疼人,我从未见她发过一次脾气。”
祖母竟然是满门忠烈的德义大将军府的遗孤,真是了不得,看来申家不只是在士林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在武将之中,也是声威不凡呐。
“我爹他特别有意思,一有时间,就带着我玩。”
鱼令嫣放下桂花,记下一笔,问道:“都包括何事呢?”
“养养花草 、管理狗舍 、训马 、打猎、登山、泛舟,他还喜欢烹饪,烧的一手好菜,对了,他还喜欢算帐。”
“你也跟着一起吗?”
“父亲做什么都喜欢带着我和娘,娘有时候不喜欢,那就我和他两人。”
“你喜欢去做这些事吗?”
“嗯,非常喜欢。”
父亲从小带他接触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给他带来乐趣的同时,也帮他开阔了眼界和胸怀。
她刷刷落笔,继续聆听下去。
“只是祖父不是很喜欢,他总说已经教废了我爹,怎么也得把我教成才。”
大儿子对仙才到底带来了多少心里阴影?
“但他说的没用,到底还是娘 、奶奶 、还有姑奶奶三人做主,在她们眼里,我从来都是好的,做什么都是对的。”
鱼令嫣又记了下来,还有来自母性力量的全部支持和溺爱。
母亲的溺爱,父亲的疼爱,长辈的慈爱关怀,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怪不得没从自闭倾向转成自闭症,只是,产生行为障碍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也是天生的?
鱼令嫣停下笔,问起:“你可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这时,塌上的申锦明显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毛,紧了紧声音,说道:“有个堂兄。”接下来便不肯多说了。
鱼令嫣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反应,她在纸上留下重点记号,然后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申锦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第一次发作时的情景吗?”
申锦认真回想起来,半响,人都冒出了汗,倏地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鱼令嫣一眼。
桂花一下窜到主人身边,蹭蹭他,舔舔他脸上的汗。
鱼令嫣取出藤萝小箱,把记录好的纸张放进去锁起来,再把钥匙贴身放好,然后笑着回他:“时间到了,我得去礼佛了,你这次做的很好,我们下次再谈,好吗?”
申锦平静下来,“嗯。”
鱼令嫣起身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摸着自己的额角,对他道:“外面风大,记得擦干了汗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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