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的毒第一次发作,我很痛苦,也很害怕,幸好“假陆言语”和一个小丫鬟绑住了我,让我没那么折腾,痛着痛着,我就晕过去了。第二天,“假陆言语”问我还记得毒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我说忘了。
不过后来我与她的关系缓和了起来,因为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告诉了她我所有的故事。
再后来的日子就很累,很幸苦了。我算计着这个,算计着那个,哪怕是睡觉,梦里也都是我的布局和筹谋,不过这个好处就是,我的梦里总算不是日复一日的那个人了。
我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我开始用刀割下我的单纯和天真,然后把我的心打磨成利刃,坚不可摧,再也没有风雪能侵蚀它。
对于孙蔷,我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自私又冲动,不过全靠这些,我才能很轻易地击垮她。
对于陆知意,有时我有点嫉妒,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父母面前撒娇,她可以仅仅因为一点小事而开怀大笑,她的灵魂没有束缚,不像我,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我开始帮着妙妍规划醉烟楼,她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把醉烟楼变成了个洛城的情报驿站,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了顾珩与孙蓁的恩怨。
顾珩的娘亲在顾珩小时候就已去世,她的死八成和孙蓁脱不了什么干系,在她死后的几个月的世间里,顾珩的父亲就迎娶了孙蓁,当时城中所有人都看不好这桩婚事,觉得孙蓁去了顾府会受亏待。再过几年顾珩的父亲去世,顾家剩下的就只是顾珩和他这个名义上的继母孙蓁了。那时顾珩还小,孙蓁控制着顾家的大权,利用顾家为孙家铺路,哪怕是现在也是是如此。
回到陆府,我也明白,很多东西我躲不掉,也避不开。妙妍临走前,对了,她改了名字,叫邱妙妍,她临走前我为她系了一个结扣,嘱咐她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不管多丑你都得戴着。那一刻我存着点私心,因为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找上我精心打造的醉烟楼,一定会找上妙妍,也一定会看到这个结扣。不知道他看到这副结扣,心里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当顾珩来到陆家找知意的时候,我也知道,他是以为知意不小心带走了那个藏青色的荷囊,那个荷囊是我当年忘在顾家的,里面没什么东西,几块打火石而已,我将荷囊偷偷藏了起来然后在顾珩与知意对峙的时候再让芬芳拿上去。
顾珩果然生了知意的气,我躲在一旁的树后看着。终于,我在三年后又一次见到顾珩。
我以为这种主角多年后的重逢,虽然男主不知道,但差不多应该像戏文里那样,不是情意绵绵,就是杀气腾腾。后来我有些愧疚,毕竟我一个已经下了场的配角,戏份也颇多了些。
看着他俩,我竟然有些得意,是那种小时候玩游戏赢了二胖的那种得意。
于是我更加坚定了我复仇的决心。醉烟楼的作用日益强大,我让芬芳把顾珩小时候落下的玉佩带给妙妍,妙妍她知道该怎么做。
再一次碰上顾珩是在元宵灯会的那晚,那晚我带着青禾出去,意图有二,其一是算到了孙蔷的小动作,让芬芳去青禾房里搜一搜,其二是打算在路上撇开青禾,然后与妙妍一叙。
我顺利地撇开了青禾,妙妍也把用过的玉佩还给我,我瞧着这玉佩也没什么用处了,便写了一幅灯谜,把玉佩压在那,顾珩找不找得到,就要看他的缘分了。
我总能料到许多事,所以临走时,我把我的披风给了知意,我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个锅,暂且先让知意背一背。
我回去后,芬芳同我说,她在青禾的房里发现了些“迷情散”,好大一包,她顺便偷了一点回来,我赞叹她的脑子最近聪明了几分,终于能干些有用的事了。迷情散到手,我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那场计划真的很完美,只不过我以为不喜应酬的顾珩不会来爷爷的寿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还那么多事地去凑了个热闹。唉,我得承认,三年,一个人的确可以改变很多。
他拿了我的伞,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那把伞在不久后的一个雨夜,他还给我,我大概知道,我的事,八成是瞒不住了。
后来的千寻寺,再后来的广源山庄,我的盘算都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到了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从来未曾怀疑过那海味粥,因为断肠散的毒中了那么多年,它也该找个时机恶化一下了。那日傍晚,哪怕是毒发的前一刻,我的身体都没有一丝征兆,直到下一秒,一阵心绞的痛袭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快撑不住了。
往日的毒发总有预兆,芬芳都会算好时辰,然后提前把我绑在房里,任我怎么折腾,都不会造成多大的动静,对外也只是宣称我病了,先休息了。“陆言语”从小到大走的就是体弱多病的路线,所以并没有人会怀疑,所以也并没有人会知道安静的房间内有一个正在发疯的陆言语。
芬芳打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意识模糊无法控制了,她大概是吓坏了,或许又是听我发疯时口中念念有词地喊着一些人的名字,她怕我受伤,于是急忙地去找来了那个人前来救我。
当所有的真相和我真正的面目摆在他面前时,对他对我,不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至此,我的半条命又被折腾没了。
第32章 广源山庄(6)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陆言语立马又躺了下来,闭上双眼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妙妍进来看到还在昏睡的言语,用力咳了两声,不耐烦道:“别装了!只有我。”
话音一落,言语又直了起身子,她躺了太久,此时正腰酸背痛,但精神得很。
妙妍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言语起身打算下床走动走动:“好久了,大概半夜吧。”
妙妍佩服道:“一动不动地装那么久,你身体也吃得消?”
言语扶着腰扭了扭,无奈道:“那还能怎么办,让我半夜三更和顾珩促膝长聊?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带再谈谈未来的发展路线?”
妙妍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对啊,你的确应该和他谈一谈。”
言语一叹:“我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谈,你先别说我醒了,知道吗?”
妙妍觉得顾珩要是再看不出来言语在躲着他,那他就是傻子了。
“你还记得昨夜你毒发时的事了吗?”妙妍问。
言语记得一清二楚,却不想承认:“好像你和顾珩来救我,然后顾珩见我这模样有些失望,于是一掌把我打晕拖到床上?是吗?我记得好像是这个剧情。”
妙妍点点头道:“你开心就好。”
言语生来有三怕,怕狗怕猫怕尴尬。昨夜那撕心裂肺情意缠绵的场景自己历历在目,但现在她都不敢去回忆,每回忆一次,她都恨不得掐死自己一次。
“你又能装得了多久?不仅是顾珩,你还得和知意解释解释。”妙妍提醒道。
言语一想到这些东西,不禁心烦:“我知道我知道,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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