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妍。”孟瑜川柔声唤道,他轻轻地将妙妍脸颊上贴着的碎发撇开。
温暖而又熟悉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李笙,那也是孟瑜川,她不敢睁眼,更不敢面对,更不敢用如今这副模样面对已经今非昔比的那个人。
“你看看我,我还是李笙,我带着万金聘礼来向你提亲,你怎么都不看一眼?”
妙妍还是蜷在角落,她不过来,孟瑜川也不敢靠近。
感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妙妍偷偷挣开了眼缝,眼前孟瑜川的脸贴着自己很近,他坐在床沿,半个身子探向了自己的角落。
妙妍只好挣开了眼,她侧了身子,转了个方向,朝另一处床脚挪动。
“这个床就那么点地方,你能躲到哪去?”孟瑜川开口说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妙妍愣在了原地,环抱着双膝。
孟瑜川着急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着是你的皇宫吗?皇上。”妙妍埋着半个头在膝间。
“这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心,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孟瑜川往里靠近了一些。
“言语呢?她还好吗?”妙妍抬起了眼眸望着此时这个身着华服,气宇不凡的孟瑜川。
孟瑜川见妙妍开口说了话,欣喜不已,然而自己也小心翼翼地,生怕话语里刺激了她,“顾珩把言语带走了,你放心,他们很好。”
“你是不是想见见言语,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出宫找他们好不好?”孟瑜川又问道。
妙妍摇摇头,她谁都不想见,关于那件事的所有人,哪怕是言语,她都不想见。她虽然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还是怕,怕看见言语自己又会想起那夜的事。对言语,与其说是不想见,不如说是不敢见。
门外李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药都煎好了,您看看要不要现在送进来?”
孟瑜川看了妙妍一眼,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宣了李公公进来。
李公公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端着药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皇上下了旨,这春华殿里的人一律都不许向外泄露这殿里的人或事,哪怕是每日的药渣都要处理干净,不能让殿外的任何人知道。
李公公和宫女跪在地上,呈上药汤,孟瑜川端起药碗,又往里坐了坐,想亲自喂妙妍喝药。
“我自己喝吧,你这样一勺一勺地喂,他们得跪多久?”妙妍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和小宫女,自己不愿拖累别人,就接过孟瑜川手中的药碗,憋住气一口喝了个干净。
唇齿间都是草药的苦涩味,妙妍皱着脸,用手擦了擦唇角。
宫女接过了妙妍喝完的药碗,随着李公公一同离开了。
孟瑜川从袖中掏出了一小包东西,他打开包裹在外的一层牛皮纸,纸里包着的是几颗蜜枣。他递到妙妍面前,妙妍犹豫了一会儿,原本不想吃,可奈何口中太涩,忍不住吃了一颗。
蜜枣的香甜缓和了口中的苦味,妙妍望着这被糖油包裹着的蜜枣,缓缓开口:“以前我看言语喝药,也是苦的很,我给她带了些蜜枣,她却一口也不吃。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你猜她怎么说?”
孟瑜川答:“她会说‘这蜜枣太甜,不太适合我现在的处境’。”
妙妍微微一笑,心里想着这还真让孟瑜川猜对了,“言语就是这样,我很佩服她,什么痛苦都可以云淡风轻地熬过,我那时和她说,不就是一颗蜜枣吗,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顾珩又不在,这般倔强演给谁看?她那时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心疼我自己,才能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心软下来’。”
“她是她,你是你,你们心性不同,你不必学她。”
“刚刚我连一颗蜜枣都忍不了,她那样的坚强,我是学不会的。如若今天换做是她,她虽有恨意,但也会如往常一样,云淡风轻地说‘这不过是老天又看我不顺眼,我再苦命一些,更显得我的人生有层次’。”
妙妍对孟瑜川舒心一笑,说道:“这件事你不必避讳,我虽不像言语那样淡漠,但总比她乐观一些,你让我在这儿好好呆着,我就好好呆着,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提亲聘礼’之事,这都是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想想,还真是害臊得很。”
见孟瑜川没有离开的意思,妙妍又说:“你定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了。”
孟瑜川刚想开口,不愿离开,妙妍又说:“你同言语一样,我都不太想见。”
孟瑜川欲言又止,有些失落,他从床畔站起来,帮妙妍整了整被褥,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门被轻轻带上,殿内无声无息,妙妍忍不住哭出了声,她开始理解起了言语,遇到了那么大的磨难,怎么可能一丝委屈都没有,不知道多少个黑夜,无人的夜晚,言语也同她现在这般,躲在被窝里的,是另一个柔弱的自己。
这是青峰山,言语可以说从未来过,也可说曾经来过。
那是埋葬许小语的地方,也是陆言语重生的地方。
山间有片竹林,深秋竹叶枯黄落下,言语踩上去还会发出咯吱的声响。竹林间藏着一间小屋,小屋看起来很新,像刚建造的样子。
“这里怎么会有座房子?”一行人来到屋前,言语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小屋,好奇道。
“三年前建的,我每月都会来打扫一次,但最近一直都没有再来了,所以有些灰,你进去时捂一捂鼻子。”
顾珩走在前面,推门时顺带挥了挥空中的灰尘。
李行陪着言语走在后面,提起这个屋子,他惹不住向言语说道:“小语姑娘,你可不知道,三年前这儿发了泥石流,我们公子怕你魂无定所,特地在这山林间建了座屋......”
顾珩回头瞪了李行一眼,李行只好闭起了嘴。
言语进屋时不禁咳了两声,顾珩原在整理着屋子,听到咳声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这儿灰大,你别吸气了,你在外边等等吧。”
芬芳上来抢了话:“顾公子,你陪我们小姐出去吧,芬芳什么都不会,打扫房子还是拿手的,这儿就让我来收拾吧。”
李行也在一旁掺和:“对对对,公子你陪小语姑娘出去吧,我也会打扫的。”
顾珩留二人在屋里打扫,自己扶着言语出屋透了透气。
出门后,言语甩开顾珩的手,嘲讽道:“听说你很久没来打扫了,顾公子,看来你的心不诚呀。”
顾珩继续扶起言语的手,拉她到屋外的石凳上坐下,无辜道:“你可知道我最后一次来着是什么时候吗?”
“何时?”
“上次在千寻寺碰到你那时。”顾珩的目光望向远处,“后来我笃定你还活着,这间屋子,我也就渐渐放下了。”
言语闲来无事抠着手问道:“你如今带我来这干嘛?说好的远走高飞,就只远到青峰山?”
“三年前那场泥流后就没什么人来此山了,这座屋子藏在竹林里,你我在这儿,无人打扰,多的是悠闲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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