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我做什么?我平时可是踏踏实实做事的呀?”
“夫人小姐，冤枉呐，我一向最本分了。”
“我还有七十岁的老母亲，求夫人饶我一回吧。”
……
屋子里嚷嚷个不停，侥幸没事的下人们惶惶不安。董荌站在屋前的台阶上，神色冷凝，目光所到之处，下人们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小丽，三日前丁晓明在西角门给过你什么?”
“二妞，今日清晨你和其他人怎么说的?府上要来新主子，夫人小姐要被赶走了?”
“雯雯，你在夫人的衣领藏着颗绣花针，谋害主人其罪当诛。”
……
碧桃手里握着一张纸，她边读，边额头冒汗。笑眯眯的南飞，是董荌的一双眼睛，能窥见骆府所有下人们的阴私。而这样的眼睛，若她没猜错，府里即将再多出两双来。
“小姐。”碧桃读完那张纸，整个人好像被人从水里刚捞起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全是汗水，她诚惶诚恐地请示董荌，“还请小姐示下。”
将犯事的下人们关在大路边的屋子里，就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董荌静静地立着，望着天空，半晌没有说话。她不说话，下面人的心都高高提着。
“背主者，各打三十大板，送去衙门，发配边疆做苦活。”
“议主者，各打二十大板，远远发卖，此生不能返我朝。”
“其他人，各打十大板，发配到各农庄，令庄头好生看管。”
“管事娘子们管束不力，罚没两月月钱。”
董荌接过南飞手里厚厚的一叠卖身契，冷声说，“这府中，还容不得外面的人来横生是非。想死的，想生不如死的 ，尽管来，我们候着。”她转头吩咐一旁候着的人牙子，点出几个人名来，“这几个走到哪都得祸主，你好好款待款待。”
被点到名的人浑身一凉，颇有一种活到头的感觉。她们被人卖来卖去，如何不知人牙子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更有无数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去处。
至于那几个背主的下人，董荌都懒得管他们。震怒的骆云枫自会给她们安排一个极好的去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去处。
“你们，都是在官衙有备案的，没有夫人发话，生是骆府的人，死是骆府的鬼。都好好想想，外面的人能给你们什么?能救你们的命还是能给你们自由?想好了就好好当差，不然，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董荌将那叠卖身契拨得哗哗的响，面上不见一丝笑容。
董荌一个眼风下去，护卫们先拎出那犯事最严重的的三个，啪啪啪的板子下去，开始时还能听到痛呼声和求饶声，打到后头，就只听得到板子落在人身上沉闷的响声。无论是挨打的，等着挨打的，还是观罚的，都噤若寒蝉。那板子打在犯事的人身上，未尝不是打在她们心上。
这一顿板子打得无休无止。三人一轮，这次要被罚出府的有四十六人，护卫们得轮替着来打板子，就这样还是累得不行。被打了板子的像死狗一般被拖放在一边，有些直接晕过去，有些身体好想晕晕不着，耳朵里听进去的全是啪啪啪的声音。
板子打到尾声，何氏扶着骆绫的手走过来，那些打了板子和等着被打板子的下人们面露希冀的望向她，纷纷求饶。
何氏理也不理，走到董荌身边，握住董荌的手，果然冷得像冰块，再看董荌的脸，苍白如雪。
“好孩子，辛苦你了。”
董荌如雪的脸被何氏这温声的话融化，笑意从眼底缓缓溢出，嘴角微微弯起，春风化雪般一笑。
“义母，你怎么来了?”董荌将卖身契交给南飞拿着，和骆绫一左一右扶着何氏。
“娘说，我们府上要奖罚兼用，做坏事的活该没有好下场，这忠心踏实办事的理应得到奖赏。”这本是母女俩提前商量好的，董荌先行清洗下人，何氏出来施恩收拢人心。结果何氏走过来，看见董荌身形单薄面色不好，光顾着董荌去了，骆绫只好替何氏说出这番话来。
“我来，是来告诉大家。”何氏看向在一旁观罚的下人们，“踏实本分做事的，每年过节的时候能额外得一个大红封，做满十年，可以申请恢复自由身，无需赎身的钱。”
下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墨朝的奴隶买卖素来签的死契，主人家允许赎身的极少。何氏这番话，简直让下人们宛若重生。谁愿意子子孙孙都被人奴役驱使，谁不愿意能够堂堂正正活在世间?
“夫人仁德，夫人仁德。”那反应快的下人跪到地上，喜极而泣。剩下的下人们紧跟着跪成一片，有那一家子都卖在骆府的，伏在地上久不起身，“奴婢一家回去就给夫人供奉长长生牌位。”
第35章 第 35 章
晚间骆云枫回后院，就发现沿路遇到的下人规矩很多，正欣慰着，进了归田居后不由皱眉。
“怎么没人侍候?”骆云枫嗓门大，这一喊，归田居仅剩的丫鬟春满碧桃南风都望向他。
“你眼瞎啊?”何氏才不怕骆云枫黑脸，迎到正房门口，笑着骂他。
“夫人啊，我这不是怕她们侍候不周，怠慢你嘛。”
骆云枫一贯忍让何氏，被她当着下人的面骂了一句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凑过去，揽着何氏进了屋。到了桌边坐下，等不及春满倒茶，端起何氏面前的杯子浑不在意的喝着。
“碧桃，去叫两位小姐用饭。”何氏脸皮薄，骆云枫这般行事，她羞得心里翻腾开来，面上却云淡风轻地打发碧桃去东厢房叫骆绫和董荌，又使了春满去厨房吩咐摆饭。新来的南风是不能进正房的，守着院角的庄稼打转，并不晓得房中的动静。
“爹爹，你回来啦。”
骆绫一路小跑着进了正房，刚刚骆云枫那一嗓子，在东厢房的她们也听到了，是以碧桃还没走到东厢房，就迎到骆绫姐妹俩。骆绫一进屋就亲亲热热地唤了骆云枫一声，可惜骆云枫还在生气她自作主张，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骆绫俏脸一垮，又是委屈又是心颤。骆云枫可从来没有这么冷淡地对待过她。
“你们怎么安排的，让你娘这里就这么点人侍候?”谁不想女儿嫁个好人家，在外面尊贵，在家里悠闲。骆云枫对安王府的提议十分意动。可骆云枫并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大户人家自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就骆绫这份随性大胆，不好好治治，夫家可不像娘家，到时候吃苦的还是自家女儿。骆云枫抱着这样的念头，决定好好拘下骆绫的性子，看向骆绫的目光一时很是凶残，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骆云枫这话一出，骆绫更加委屈，董荌红润的脸颊血色尽褪。
“是我不让添人，你咋咋呼呼做什么?把女儿们都吓到了。”何氏凶巴巴地一巴掌就拍在骆云枫的脑门上，打得骆云枫嘴角一咧，直呼疼。
“是荌考量不周。”董荌扑通一声跪在骆云枫面前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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