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叫了两个丫头一起吃饭!”丁三老爷喝着参汤,吩咐倚在身旁的丁三夫人。
“是!”
丁三老爷在,丁三夫人便不好亲自去叫丁菀,吩咐了金禾去通知两位小姐。这些日子流言平息了,可丁三夫人总觉得府中下人看向三房的目光有些异样,早想找机会一家人和乐融融吃顿饭,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可丁家近来事多,不是有访客,就是在宴请宾客,丁三老爷忙得跟陀螺似的,好些日子,丁三夫人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看得到他。
丁菀和丁朦相携着进了正屋,一左一右围着丁三夫人撒娇说笑,又问起了丁一熙。丁三夫人偷偷看了丁菀好几眼,看不出丁菀脸上有半分不对,那高高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菀丫头,朦丫头!”丁三夫人张罗着让两个女儿在饭桌边上坐了,又唤了在屋内写字的丁一熙出来,嗔道,“下午叫你写字你不写,要去疯玩,这时候知道在你爹面前挣表现了!”
丁三老爷进内室休息了一会,这时候儿女到齐了,他便从内室里出来。大家伙见到他,忙站起来,喊老爷的喊老爷,喊爹的喊爹!
“都坐,都坐!”
丁三老爷平时摆着架子高高在上,今儿这顿饭刻意温和了些。丁一熙趁机爬上了他的腿,溜进了他的怀里;两个女儿不若丁一熙那般放肆,可席间说话到底随意了些。丁三老爷忙着外头的事情,可不代表他对院中的事情一点都不关注,所以他也在偷偷地注意丁菀的神色。
这顿饭,丁三老爷破天荒替儿女们亲自夹菜盛汤,尤其照顾丁菀。
“菀丫头,你跟我去书房!”等吃完了饭,丁三老爷站起来,温和笑着喊丁菀。
丁菀一愣,被丁朦推了推,忙跟着丁三老爷去了。
丁三老爷的书房给丁菀的感觉是书很多,满满的几架子,显得书房内特别狭小,待上两三个人还合适,再多就显得拥挤了。书房一向是丁三老爷谈重要事情的地方,在书房里,丁三老爷一贯不许别人侍候,凡事都亲力亲为。
丁三老爷见女儿在打量自己的书房,他笑了笑,伸手推开了窗。书房不开窗,书多空间小,闷得慌。
“有没有喜欢看的书?”
“没!”丁菀不好意思地低头,她喜欢舞刀弄枪多过看书,就算看书,也是看一些杂书。
“坐,坐……”丁三老爷拉着丁菀坐下,亲手替她斟了茶,“从你回来,我们父女俩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说话!”
丁菀规规矩矩地坐在丁三老爷面前聆听教训。
丁三老爷见女儿像个闷嘴葫芦,他只好说明今天找丁菀谈话的主要目的,“当年你出生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二嫂有些误会!你看在你二伯和我的面上,别和她一般计较,也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爹,我知道!”
丁菀很少单独和丁三老爷打交道,她有种感觉,丁三老爷尤其不喜欢见到自己,每次见到自己,他那张脸都会阴郁几分。今儿估计丁三老爷也是没办法了,二房那是他亲二哥,三夫人又是他心头肉,左手和右手闹起来,他不得不站出来调解调解,让三夫人的日子过得轻松些。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丁三老爷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阴郁之色少了些许,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当年啊,我们家大起大落,你祖父祖母都希望我们三个儿子能够开枝散叶,重现丁家的繁荣昌盛,所以对子嗣上逼得急了些!你娘想要儿子,当年你哥哥留不住,好在现在有了小熙。我和她也算儿女双全的人了,知足了!”
丁菀将头垂得更低了!她怕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当年的事情,有茗香这个精灵的丫头打听,她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形。
那时候丁家老大虽然一直跟着丁老爷子,可丁老爷子忙着正事疏忽了对他的管教,等丁老爷子位高权重了,大儿子已经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了。恰好这时候丁家老二和老三回到了京城,丁老爷子一番考校后发现,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平,不过老三比老二多读了些书在肚子里。丁老爷子和丁老夫人给两个儿子操办了婚礼,又给谋了官职。
恰好就是这一年,朝廷有个好缺,正好掌握在丁老爷子手上!丁老二和丁老三都对那个位置垂涎三尺,都求到了丁老夫人面前。丁老夫人想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谁都不好,便流露出想要抱孙的愿望来!
丁菀可以确定,当年丁三老爷和三夫人绝对是想偷龙转凤的,只是二房盯得紧,这事儿估摸着失败了!
“菀儿,你三姐这亲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丁三老爷止住想要说话的丁菀,温柔地说道,“你还小,正好可以慢慢物色!这些年,是我们亏待了你,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物色个才貌双全的佳婿,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他一心想要补偿丁菀,于是举出了好几户人家,“镇东侯家里的小儿子比你大一岁,是个能干的,虽然不能承爵,我看那孩子,将来一定会自己拼出一番事业来;云亲王家的小王爷虽然平庸了些,可他家地位显贵,嫁过去就是小王妃;还有显国公,他的大儿子好啊,书读得好人长得也好!这几户人家,我看挺好,改明儿我就让你娘找机会去相看相看……”
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丁三老爷放下身段,肯亲自和女儿商量人选,在他看来,这是对丁菀天下的恩赐了!
“爹……”丁菀无奈地喊了一声,假装害羞就要站起来离开。
“哈哈,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这孩子!”丁三老爷第一次见丁菀这幅模样,颇觉有趣,忙道。
丁菀只好又坐回去,父女俩没话找话地又说了好一会,最后丁三老爷觉得差不多了,终于肯放丁菀离去。
丁菀松了口气,站起身就要往书房外走。
外面起了风,书房的门一打开,风就灌进了屋内,呼啸着狂傲地吹熄了屋内的火烛,掀翻了书桌上放着的几张纸。
书房里顿时一黯,丁三老爷可能急着起身,没注意膝盖就撞上了桌腿,发出一声痛呼。
“爹!”
这种时候丁菀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她回转身,朝着丁三老爷走过去。书房内的火烛熄灭了,可外面院中挂着的灯笼还挣扎在风中摇曳,倒借给了书房少少的一点朦胧之光。
“爹,你没事吧?”丁菀一边走一边唤道。书房太暗,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书桌前的人影。
外面的灯笼晃荡着,摇摆着,一时间书房内也时明时暗!丁三老爷看着越走越近的丁菀,刚刚撞的那一下可不轻,他伸出手,正要让丁菀扶了自己回房。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道闪电打过,亮光正好映在丁菀的脸上。
“啊!”丁三老爷突然一声大叫,那伸向丁菀的手猛地将靠过来的丁菀推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他的声音里竟满是惊恐!
“爹,是我啊!”
丁菀再不敢靠近,便站在原地,柔声轻唤。她的手在桌子上摸索着,终于找着了火折子,重新点燃了书房的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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