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_宋昙【完结】(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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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抬眼,便见那捧着瓷白茶盏的手,骨节分明,匀称修长,浑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徐三看在眼中,不由眉头紧皱。她缓缓抬眼,便见营帐之中,红烛昏沉,少年一袭黑衫,双手奉茶,立于案前,瞧着这周身气度,甚是雍容华贵,再看那一双眼眸,一年未见,竟已将青涩稚嫩完全褪去,反倒多了几分桃花春水的气息,举目灼灼,不怒自威,当真是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了。

  徐三微微恍神,片刻过后,方才反应过来,忆起前些日子,官家送来密信,说是宋祁已经动身赶往边关。她本以为他还要再过些日子才来,未曾想他竟来的这样迅速。

  她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伸手去接茶盏,哪知宋祁却是勾起唇来,不急不缓,先将茶盏搁至案上,接着稍稍倾身向前,将手放到徐三肩上,状似无意,轻轻抚摸,又微微使力,将她直接按回到了椅上。

  徐三倒也未曾多心,对他一笑,张口欲要寒暄一番,哪知宋祁却紧盯着她,缓缓开口,好似嗔怪,又好似玩笑,神色很是微妙,对着她含笑轻道:

  “‘佳人不来,何得斯须。企予望之,步立踟蹰。’我在帐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三姐这时才来,不得罚茶一盏?”

  徐三一听此言,却是心上一紧,额前几乎要现出薄汗。

  自打她有意疏远周文棠之后,那人便又单方面恢复了两人从前的约定。二人虽同处军营之中,可周文棠却还是每隔十日,便给她书信一封。似这般鸿雁传书,反倒让徐三觉得自在了不少,渐渐地,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样的交流方式,远比当面相谈要来得轻松。

  而就在她这一方书案上,可还明晃晃地摆着几封周文棠的信呢。因这书信之中,并不牵涉军政要事,不过是闲谈风月罢了,徐三便也未曾费心遮掩。可如今宋祁在她帐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不知他可曾翻过案上书信,偷读其中字句?

  徐三紧抿薄唇,一边缓缓捧起茶盏,一边不露声色,偷偷瞄向一侧书信,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意乱。她眯起眼来,仔仔细细,上下扫了一通,见那沓书信似乎并无动过的痕迹,这才心上稍安,暗暗松了口气,抿了口清茶,便与宋祁寒暄起来,不复忧心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都是考试+paper _(:з」∠)_

  200章啦,这一章有红包雨~~

  第201章 一统山河际太平(一)

  一统山河际太平(一)

  宋祁如何心思,徐三不知不晓, 也无心揣测。眼见得宋祁来了营中, 徐三寒暄几句过后, 便开始专心思索起正事来。

  眼下大战在即, 如无意外,莫说上京都府, 就连金国剩下的半壁河山, 迟早都会是大宋的囊中之物。

  若说如今还有甚么要发愁的, 一是最后该要如何处置金元祯?是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正法?徐三先前给官家递过折子,官家的意思, 是要将金元祯生擒俘虏,押解回京,以定民心, 以显国威。可金元祯的性子, 徐三再清楚不过,若不将其斩草除根, 只怕日后, 必将是遗祸无穷。

  二来, 则是该要如何安排宋祁?官家虽说, 要让宋祁真到沙场上去, 让他冲锋陷阵,杀敌致果,可官家嘴上是这么说, 心里却未必是这么想的。徐三真让他上了战场,若是这小子出了差池,受了皮肉之苦,徐三在官家那儿,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君君臣臣,天尊地卑,徐三不敢遵旨,又不敢违抗旨意,心里头是上下为难。而宋祁虽是徐三的学生,照理来说,要比跟官家亲近不少,但徐三也不敢胡乱开口,唯恐宋祁心中不快,转头就到官家那儿兴词告状去了。

  她心中一叹,不敢直言,铺开地图,持起毫笔,转而跟宋祁说起了军中要务、排兵布阵来。而那少年秉烛立于身侧,不言不语,静静细听,偶尔发问,也是一语破的,切中要害。

  徐三听后,也不由有些惊讶,暗想一年未见,宋祁倒是长进不少,虽不过寥寥几语,却也能瞧出来,这小子在背后可是读了不少兵法,下了不少苦功夫,便连上京一带的地势气候,民风民情,他都张口就来,知之甚多。

  徐三听了一番,忍不住抬起眼来,凝视着少年侧颜,便见烛火之中,那少年一袭黑衫,秉烛而立,眉目端正,神色认真,分外专注地紧盯地图,似是在将行军路线细细记到心中。

  徐三见他如此上心,很是欣慰,暗想他若能继续保持,勤于政务,克己奉公,待到日后登基立极,于国于民,都是莫大幸事。她思及此处,不由抿唇而笑,而便是此时,少年猛地抬起眼来,正对上了徐三的笑意。

  二人于灯烛之下,相对而望,徐三怔了一下,随即缓缓抬袖,收起地图,含笑说道:“殿下自京中赶来,鞍马劳顿,远路风尘,如今天色已晚,不妨早些歇息罢。似你这般岁数,若是睡得早些,个头儿还能再往上窜窜。有甚么要紧事儿,明日再说,也是不迟。”

  宋祁直直地盯着她,半晌过后,扯了下唇角,低声说道:“原来三姐喜欢那人高马大,与其余女子,皆是不同。”

  徐三挑了下眉,瞥他一眼,却见少年忽地倾身向前,眯眼而笑,好似被激怒的猫儿一般,有心挑衅,故意轻声说道:“可惜了,薛菡的个子,还不如我呢。”

  徐三许久不曾听过薛菡这名字了,怔愣了一下,才想起宋祁所说的乃是狸奴。她有些好笑地看了宋祁两眼,见那少年紧抿着唇,眼神古怪,盯着她不放,还以为宋祁误解了她方才之言,以为她是嘲笑他个子不高,所以才故意提起狸奴,挑衅于她。

  她只当宋祁是少年心性,懒得同他计较,一边闲闲起身,收拾桌案,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狸奴近来如何了?”

  她此言落罢,却迟迟不见宋祁答复。徐三心中诧异,正欲抬眼看他,哪知便是此时,宋祁手心的油灯忽地一斜,遽然之间,便有红彤彤的蜡油倾落而下,直直浇到了徐三那雪白的细腕上去。

  徐三反应不及,只觉腕上猛地一烫,紧接着便是灼痛袭来,疼得她不由皱起眉来,紧咬下唇,立时将手缩了回来。

  宋祁却是眉头紧皱,一把将她欲要收起的手腕抓住,细细探看她的伤处,仿佛十分心疼,口中则懊恼道:“三姐,是我不好,失手伤着了你。”

  徐三勉强笑了一下,稍稍用力,将手腕自他手中挣脱而出,接着微微皱眉,低低说道:“无妨,小伤而已。玉藻刚给我寄了伤药过来,正好派上用处了。”

  她头也不抬,持起巾帕,咬紧牙关,小心将蜡油拂去,口中则对着宋祁催促道:“不用操心我了。你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议。”

  宋祁立于一侧,低低唔了一声,缓缓垂眸,瞥向她腕上的烫伤,只见她伤的果然不轻,哪怕及时抹药,也定然会落下疮疤,而这伤处,又是在极显眼的腕上,无论如何,都是遮掩不住的。

  思及此处,少年眯起眼来,微不可见地勾唇冷笑。

  这女人,又是和那阉人书信往来,又是和那贱奴暗通曲款,合该好好教训一番!韩小犬倒是聪明,早早逃到了红尘世外。若是那小子还在,哪怕他跟他交情不浅,一旦他找着了机会下手,也定要将其诛而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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