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生说到后来已经语无伦次了。
安鸾微垂下眼,她的境况真的凄惨到让人想到流浪猫狗了么?
不,兴许还不如流浪猫狗,至少它们还有一些觅食的能力,她没有。
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被赶出去的那一天,大不了再沦陷一回,可怜一回,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转机。
她从来不习惯承别人的恩情,更知道自己完全没能力偿还,这样的暖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看到小男生的画本子,她将它拿过来,翻到新的一页,像以前一样画了一只卡通小狗,一动笔就停不下来,她画了花,画了草,画了蔚蓝的天空,还有美丽的彩虹。
最后,画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虽然是朝着远方奔跑的,却笑的健康可爱。
终于,安鸾坚持不下去了,手里的笔掉在身边,眼泪直接掉在了画纸上,她痛苦的捂住眼睛,缓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小男生就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幅画,房间里只剩下安鸾的抽泣声时,他才小心翼翼的说:“你这样悲伤,是因为孩子么?”
安鸾突然止住了哭泣,小男生差点咬了舌头的说:“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安鸾微摇摇头说:“没关系。”
她不该让别人看到她悲伤。
小插曲并不能代替生活的痛苦和折磨,安鸾知道她一直这样没产出是不行的,能出门走动的时候,她开始在附近寻找工作,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做体力活不可能,最关键的是,她没什么文凭,这是一个用文凭做敲门砖的世界。
几天下来,安鸾有一种还不如当时就大出血死了的念头。
但她既然活了下来,就一定不能再让人看轻了去。
晚归之时,见到一家洗浴中心门口停着很多豪车,店铺门头装修的古朴大气,最重要的是门口牌子上写着招聘二字。
安鸾进去了,接待她的大姐很和善,并没有问她太多问题,开门见山的就是一句:“做明的还是做暗的?”
“我不会什么按摩手法。”安鸾很诚实,大姐笑的更诚实,目光直白的打量着她说:“会不会按摩不重要,重要的是长的讨喜。”
安鸾拧着眉头,她大概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了,但对如今的她来说,还有什么可挑的?
“还有没有什么特长?”大姐继续问,安鸾沉静的抬头看向她说:“我没有子宫,接客不会怀孕,这算不算特长?”
她这一句话,将大姐都惊住了。
大姐突然笑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后背说:“好姑娘,有我当年的风范儿,这社会对不住女人,女人没必要将自己的节操看的那么重。”
安鸾沉默不语。
“只要舍得放下身段分开腿,钱是赚不完的。”大姐说罢已经将一份合同放在了安鸾面前。
她签了,签的义无反顾。拿着大姐给的奖励红包,她去给自己买了一身看起来有点模样的衣服,大姐说了,在洗浴中心工作是有工作服的,所以她穿什么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会化妆,学会撒娇,且不能发胖。
至于对别的女人的要求,月经期不能过长,不能怀孕等,对安鸾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第一天上班,安鸾穿了条银色的抹胸裙,在一票高大丰腻的女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大姐推着她进了第一个客户的房间,那两个人就是眼前一亮。
工作很简单,陪客人聊天,帮客人捏腿,她手法不专业,客人根本不在乎,只要胸线露的够多,大腿显得够白,钱就唾手可得。
实习期,所有的小费都是要上缴的,安鸾知道有人私藏,但是她特别实在,这让大姐对她刮目相看,暗地里也觉得,可怜的有故事的女人,狠起来真的是对自己都狠。
也正是这样的女人,一旦扬名,就是任何人也挡不住的。
第14章 她的存在,是一场幻觉
而另一边,去去就来的纪云天回到安鸾病房,是因为接到了护士站的电话。
血袋里的血已经滴完了,在地上凝成一片,视频监控很清楚,三小时前病人就溜出去了,没人察觉。
因为没有一个护士相信,一个本不该清醒过来刚做完手术的骨折的脑震荡的虚弱女人会逃走……
在护士不停的道歉和解释声中,纪云天只觉得心越来越疼,要死了一样的疼。
她到底,还是逃走了么?终于还是承受不住了么?
虽然他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可他总是侥幸的认为,还没有触到安鸾的底线,所以她还会静静的,留在她该在的位置,他一转身就能看得见的地方。
“去电台登寻人启事。”纪云天声音很抖的告诉跟着他一同来的助理,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千惠哥哥嘴角那抹阴险的笑。
他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确切的说,从一开始他就在不停的犯错误。
只是这个错误到底有多大,纪云天不敢想。
从医院归来,倒在安鸾漆黑的房间里,纪云天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停轻声默念着:“纪云天,你都对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她房间依旧不暖和,那个空调出风孔又坏了,纪云天坐起来,悲伤的望着它,发现这房间真是简单的可以,没有任何摆设,没有相框,没有小女人气质的任何东西,就连卫生间,都没有她的洗漱用具。
安鸾的牙刷一直放在楼下保姆用的卫生间里的,在楼上的所有卫生间,她连一条像样的毛巾都没有。
就感觉,她连存在,都是一场幻觉。
衣柜上的几个抽屉都是空的,衣柜里也没有几件衣服。
那个叫安鸾的女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安安稳稳的活了好几年,不怨,不怒。
纪云天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唯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粘的歪歪扭扭的胸针,配着她的日记向前不停的翻,终于找到了胸针坏掉的理由。
“心疼的时候就掰掉一片花瓣好不好?如果花瓣没有了,我就离开好不好?”
纪云天眼眶顿时就红了。
而最近的那次日记,她写着:“我真不争气,觉得稍微暖了一些,就将你恢复了,只是不能变成最初的样子,有点丑。”
纪云天的眼泪落在了日记上。
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开始在这房间里到处翻她的痕迹,少的可怜,就连她的气息都已经淡的快要闻不到了。
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整齐的叠着深紫色的布料,纪云天将它拽出来,发现是他之前房间里的窗帘。
被换成亮色窗帘之后,他一直都睡不好,他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原来……她一直都是很懂他的。
但是她不说,他现在终于懂了她为什么不说,因为她很清楚,她说了他也不会听。
纪云天再也忍不住,抱着窗帘跪在地上大哭出声。
安鸾从来都没有在纪云天的房间里过夜,纪云天也不曾在安鸾的卧室中停留很久,这一次,他睡着了,睡梦很沉,他梦到自己在荆棘之上不停奔跑,明明能看到安鸾就在不远的位置,他的脚步却越来越重,怎么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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