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锦灰_清扬婉兮【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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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辰脸上的不忿终于渐渐平息,说了声:“得!你做你的老板,我干我的工作,别跟我套近乎。”

  黎阳一听,面露喜色,大手一挥:“好好好,不套近乎,吃个饭可以吧!祝贺我们成为同事。走吧,我都饿了。”

  江辰站起身,长长地伸一个懒腰,仿佛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结,与心里那个矛盾的自己握手言和。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在黎阳面前把我一揽,故意气他:“走,老婆,吃大户去!”

  黎阳笑笑地轻轻捶了江辰一拳:“你小子还是这么欠揍。”“你才欠揍!”两人又闹成一团,像没长大的争抢玩具的孩子。下了楼,黎阳四下看了看,就在巷口找了个干净点的湘菜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我不禁惶惑,这不是黎阳的风格,以前在学校里他虽然低调,但每次我们一起出来,他总是极尽奢华铺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俭了?黎阳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问道:“小丫头,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

  “是啊!这么久没见,也不说请吃点好的。”

  “是啊!你小子以前不是最喜欢和我抢着埋单,每次专挑好地方?”江辰附和。

  黎阳环顾四周,一本正经地说:“这地方也不错啊!干干净净,物美价廉。瞧!这也有硬菜。”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一锅水煮鱼。

  酒过三巡,黎阳的话渐渐多起来,他像一个卸下盔甲的战士,终于露出脆弱的内里,声音有些困顿,有些疲倦:“其实,说实话,刚才你们说得对,要是以前,我肯定吆喝着去高档的西餐厅吃饭了,可是,现在,不得不节省,钱就是这样一分一分赚,一分一分节省出来的。以前妈妈老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懂了。江辰,你知道吗?我弄这个地产公司,不是我随随便便一说,老爸随随便便就拿出钱来让我干的,我也是给他写了详尽的企划书,老头慎重考虑后才支持我的。所以,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和客户出去该讲的排场咱讲,咱老同学,和你们,就不必装了。”

  江辰为黎阳的话深深动容,端起酒杯,正色道:“黎阳,说得对。”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他们都在成长,成熟。回想大学四年,到底教会了我们什么?知识?技能?似乎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那些东西,到了社会上,很快显得贫乏苍白,然后被迅速抛弃,而眼前的这个花花世界,既是华丽舞台,可供我们尽量施展长袖善舞,又是一所不会毕业的大学,教我们在一次次跌倒、一次次挫折面前淬炼、成长。

  3

  郝时雨在这一年的春天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她在QQ上传孩子的满月照片给我看,粉嫩的宝宝,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睛,眼神纯稚。我也为她开心,说等休年假的时候去看她,她在那头说好啊好啊!可是过了不久,她的电话又打不通了,QQ头像也总是灰灰的。或许,她又在忙着筹办婚礼了吧!又听说,有了孩子的女人,都会忙得脚不沾地,黑白颠倒的。我忽然很羡慕她,人生进入了一个与以往全然不同的阶段。

  黎阳的地产公司,也渐渐步入正轨。他们在城东开发了一个项目,叫“春水尚居”,是江辰亲自设计负责,从立项、设计、报建到动土都很顺利。说是建筑师,看起来和包工头没什么两样,每天泡在工地里,在钢筋水泥的簇拥下,正经八百地拿着图纸和一群灰头土脸的工人比比画画。有时候又需要和黎阳一起西装革履地周旋在市政府、质检站、安监站、规划局等各政府部门和官员之间。我见过他在工地风吹日晒的样子,可我无法想象曾经骄傲的少年要小心翼翼甚至赔着笑脸和那些官员打交道的样子。

  心疼他会在工地吃不好,有时我会像以前那样做了午饭给他送去,和他一起的施工技术科的同事都羡慕地开着玩笑,说:“嫂子又来给江哥送好吃的了,有没有我们的份儿啊?”被称作嫂子的我,心里涌着异样的甜蜜,淡淡地和他们说笑,这时,总会迎上他一张黑着的脸冲我低声训斥:“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给你说多少遍了,这里危险,别有事没事瞎跑。”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我委屈地把饭盒朝桌上一放,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出了工地大门,正好遇见黎阳开车进来,在我身边缓缓停下,关切地问:“茆茆!怎么了?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我依然气冲冲地往外走。黎阳下了车跟上来:“到底怎么了?大热天的,跑这地方来干什么?”

  一听这话我立马火冒三丈:“连你也这么说,这地方怎么了?我怎么不能来了?有什么猫腻藏着不敢让我看到?还不是关心他。”“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再怎么小心眼也不能怀疑到这种地方来啊!你们这些女人啊!整天就关心那些破事,能有什么猫腻啊!你去看看,这里头,就一个做饭的大妈是女的,还能有什么猫腻啊!你放心吧!我替你看着他呢!”

  我嗤笑一声:“好笑!你个花心大萝卜,不带坏他就不错了,还看着他。”

  黎阳被噎得无话,半晌,才在身后喊道:“我花心,我花心吗?那看对谁了。要是你……”话说了半截,又在我身后远远喊道,“哎!别走那么快啊!你去哪儿?我送送你。”

  江辰被晒黑了,每天回来都很疲倦,话也很少,有时在电脑上工作到深夜,有时太忙了就住在工地上的集体宿舍里。

  有时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忽然想起那句诗来:“悔教夫婿觅封侯。”虽不是觅封侯,可心境却这么相似。

  心情郁闷的时候,我会去找莫央聊天。在这座城市里,她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直生活工作在校园里的人,仿佛停止了生长,莫央的脸上,永远看上去那样云淡风轻,明亮的目光里闪着淡定笃定的光芒。而之后我遇见过昔日同学,他们在步入社会之后,无论混得好还是混得糟的,脸上都不同程度地呈现出衰老的迹象。

  我们坐在上岛的玻璃窗内,吹着适宜的冷气,她安静地听我倒苦水,然后淡淡地安慰我:“茆茆,男人比我们有更多的压力。特别是那些责任感特别强的男人,他们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栋房子,一个家,他们需要取得一定的成绩证明自己的价值,得到你的认可。虽然有时候,会忽略了女人的感受,可是,你要理解他,他是为了你们的未来,他是爱你的啊!”

  莫央的话,几乎和江辰给我的解释如出一辙,可是这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如此信服,我点点头,喝了一口果汁,好像,心里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你和那个陈锋怎么样呢?”“就那样啊!”“就那样是怎样啊?”“就是挺好的。”

  “说了等于没说。你们不打算结婚?”“急什么啊!再说,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回上海工作,毕竟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可是陈锋呢,他家就他一个独苗,他也不太可能陪我回上海,所以,未来还是未知数。哪像你,江辰为了你,都不回上海去。你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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