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凋了还留着啊?”开车之前,小姨回头看到她手中的盆栽,忍不住问了句。“嗯。”她一脸心不在焉地点头。她又怎会不知道它凋谢了?可是这是许世风送给她的花,就算凋谢了,她也会一直留着。令她后悔的是,她回家时居然忘记将它带回去,所以才会害得它凋谢。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心疼。
小姨驾着车在学校里的小路上行驶,车经过足球场旁边的小路时,她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眼望去,一片绿油油,全是新鲜的面孔。她不禁有些感慨,距离她军训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早已不是去年那个谭佩琦。一个人的成长总是在不经意间,不管你愿不愿意,成长都是不可避免的。一年能改变很多事,包括改变一个人的心,现在她的心,就如沧海桑田,满是创伤。
“军训还没结束呢!”小姨也扭头往足球场方向看了眼,忍不住摇头感叹:“这大热天的,这些孩子也真是遭罪。幸好你们俩都熬过来了。不然,就这一年比一年炎热的状态,还指不定得晒成啥样呢!”
回到家,小姨帮着她把东西整理好,一切就算尘埃落定。等小姨出去后,她给许灵打了个电话,许灵说刚才医生告诉她,她哥已经醒过来了,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是暂时还不能出院,需要继续留在医院进行观察。不过这对于她们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谭佩琦不禁高兴起来,她决定明天就去医院看他。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人民医院。按照许灵发给她的地址,她很快找到了许世风的病房。
病房不大,虽然同样也是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却比ICU舒服多了,至少这里是通风的。里面有三个病床,外面靠近门的两张分别躺着两个人,两人都有家属在旁边陪着。许世风在最里面。谭佩琦走进去,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一张病床前看到了许灵。
“佩琦你来了,我哥刚睡着。”许灵看到她,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声对她说。谭佩琦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她旁边。
许世风就躺在床上,身上的管子都摘除,没有那天她看到的那么恐怖。脸上的浮肿也已消退,恢复了往日的俊气,就是有点苍白,还有点瘦。
她看着他紧闭着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睡得还挺香。她心里顿时一松,轻轻地舒了口气。还好,他还在。可是紧接着,鼻子一酸,泪水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她死死咬着下唇,怕发出声音吵醒他。
“佩琦…”许灵看到她这个样子,眼睛一红,忍不住热泪盈眶。她一把握住她的手,别开了头。两人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们要是再这么哭下去,我敢保证,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许世风看着两人,忍不住打趣说。他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许灵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谭佩琦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人在哭。他心里尽管也很难受,但是为了宽慰两人,他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开口。
谭佩琦听到他的声音,一扭头就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疲惫却带着笑意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她心轻微一颤,眼泪更是止不住了。许灵和她差不多,两个姑娘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床上的人哭。
“别哭了,我没事。”许世风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说。但是他这句话显然毫无用处,因为两人不仅没停,反而越哭越厉害,泪水有种泛滥成灾的趋势。他的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她们两个,一个是他最亲爱的妹妹,一个是他最爱的人,此刻都在为自己的病而担忧流泪,他的心也不好过。
特别是对于谭佩琦,他原本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可是老天爷不允许,他终于病倒了。她最后还是知道了。对于她,他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从初中到高中,从她每周定时出现在他们学校门口,即使她不说,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只好装作没看见。若不是那次她冒着生命危险追着去找他,若不是她在上公交车离去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主动去找她。命运有时候就是令人难以琢磨,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打扰她,可他的心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
“灵灵帮哥哥把床摇高一点,”他说着,挣扎着坐起来。“好。”许灵见状,总算停止了哭泣,赶紧跑到床脚,蹲身从床底下把摇杆拿出来,一边抬头估量着高度,一边用手摇动。谭佩琦也赶紧抹了抹眼泪,走到许世风跟前,伸手扶住他,帮着他坐起。
谭佩琦在医院呆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等三人吃过饭,许世风突然对她们说想出去走走。两人自是说什么也不许,但是他不断央求,说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散架了,两人顿时就心软了。两人不得不去问医生,最后听医生说可以下床活动,两人才放心,小心翼翼地掺扶着他走出病房。
三人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来到了医院顶层。谭佩琦从来没想过,医院的顶层居然是一个类似于小花园的存在。
花园被分成若干个小块,每一小块里所种的花都大不相同,有些还栽了许多小灌木。花园中自有弯弯曲曲的小路相通。
“这儿是我昨天偶然间发现的,很适合用来散步。”许灵扶着哥哥的手臂,一边小心地看着地面,一边说。“没想到医院天台还种花草,我一直以为像医院这种地方应该是寸草不生,到处冷冰冰的。”谭佩琦忍不住开口说。
许世风看着她,笑了笑,“你们让我自己走吧!这样一左一右地扶着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似的。”“不行,”谭佩琦想也没想地拒绝说,她听医生说过,他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就连走快一点都不行,她们必须扶着他慢慢走才行。
许世风见她一脸坚决不让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没事。”“哥,你就别想了,医生说你不能太累了,我们这样能帮你减轻点负担,让你不至于太累。”许灵赶紧打断他说。“灵灵说的对!”谭佩琦朝许灵点头说。许世风见两人如出一辙倔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好吧,你们扶我去那边看看。”许世风只好妥协,对两人朝护栏那边扬了扬头说。谭佩琦和许灵相继点头,扶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此刻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刚好正对着太阳,傍晚的太阳,热力早已比不上正午,此刻间,晚风吹拂,夕阳西下,正是夏日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三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护栏前,看着太阳一点点往西边落下。
许灵是什么时候悄悄离开的,谭佩琦并不清楚,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天台就只剩下她和许世风两人。而许世风正盯着她看。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落日余晖照耀下,那双眸子温柔得像春水,紧紧锁住她,让她的心立刻就失去了正常跳动的速度。脸上悄悄染上一抹红晕,因为他的眸光太过缠绵,她不得不别开头,故意看向别处。
她的视线所到之处,刚好是他身后的一从不知名的花,颜色红艳似火,在夕阳照耀下,显得那么旺盛。她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花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她的世风一定会好起来的。所有的灾难终将过去,而美好的日子也许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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