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听到独孤明岸这般真情的诉说,想到这几年来两个人少不得是互相依偎着过来的,虽然中间有着相互利用的成分,可是放眼这人世,她真正能够信任的和能够依附的又有几个呢?想着便款款地说道:“安瑾若是能够多窥探一些八王爷的真心,倒是不需要活在这样的计较里头了。”她微笑着,心里却在想着在独孤明岸这颗如此清醒的脑袋里,是否真的存了他所说的这样真心?他原本是个不受宠的,因而杀伐决断总是要比别人干脆一点,即便是在他的身边,有的时候也不能知道他那双手接下来要将谁给杀掉,只是情感的事情若是付出了,便有了覆水难收的意思,所以便终归是让自己错下去罢了。
独孤明岸笑了一笑,那明眸皓齿之间,竟然能看到一些小孩子一样明媚的春意,就好像是外头已经慢慢兴盛起来的春天花草,已经有了向往阳光的意思了。
“姑娘说笑了,我们原本就是最好的朋友,若是不能时时刻刻地交流了彼此的心思,可不就是要在中间存了误会了吗?安瑾,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不要再误会我了,好吗?”独孤明岸的声音轻柔,却是有力地打在了安瑾的心头上。
安瑾轻轻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那天在众人面前弹奏,我并没有拿出完全的功夫来,如今既然八王爷这个知音在侧,不如我再抚琴作一曲《愁天香》如何?”安瑾说着已来到了琴边,缓缓地坐了下去。
“如此,甚好。”独孤明岸亦来到了一处木椅上,执一把扇子,缓缓地扇了起来。
清澈的琴音缓缓地飘扬在屋中,与那天相比,今天的琴音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美,好像一股没有被隐藏的情感,缓缓地流动进了独孤明岸的耳内,他闭上了眼睛,心无旁骛地欣赏起了这曲哀婉的琴音。
安瑾沉沉地望过去,却只是看到了自己深爱的男子沉坐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悲怆而无奈地欣赏着他自己的一曲挽歌。
微风轻轻地吹在窗台上,是十分动听的声音,即便是清晨带着一些阳光色泽的露珠,落在那草儿与泥土上,让人们看了去尚且能觉得有一些凉意,更何况这个时候独孤明岸的心中原本已经成了一个空空的洞穴,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自己就空空地留出了这样一处地方,寸草不生,任凭是谁都不可能进去的,偏偏是那安瑾总想要埋一滴眼泪在里头,想要激起自己心中的怜悯,他有些慌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子,能够将那温婉的柔光埋进他心头的山涧之中,要将他的心底填满。
第一百七十章 茶(上)
即便是能在安瑾这里寻得一点安慰,可是独孤明岸还是匆匆地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过两天就是独孤明宇要忙着微服农桑的日子,独孤明宇从来都将农事看得很重,这一天先是要有一个大型的祭天仪式的,即便是独孤明宇对独孤明岸多有忌惮,但是这样的时候更是应该遍请自己的兄弟姊妹们到宫中去,一来是为了向百姓们展示王族的相互扶持、相互友爱的和谐景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向独孤明宇的这些兄弟们昭示一件事情,这天下便是他的,人民也只是认他这样一个皇帝,任何人若是想要打什么主意,那都是不可能的。
看到独孤明岸匆匆地就走了,安瑾不免有些失落,她斜斜地靠在一旁的窗子旁边,看着独孤明岸的轿子飞速地穿行在那巷子中,一下子就没有了身影,至于蔺凡是什么时候的,她竟然已经是不知道了,只是听到身后有一丝叹息,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却看到蔺凡穿着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上面浅浅地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在阳光的辉映之下,门口翩然站着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他分明是笑着的,那笑容里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慢慢地走过来,便是看到他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安瑾有些累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蔺凡看到安瑾这个样子,心中早就是猜到了大半,便说道:“怎么,还是在想着八王爷吗?”蔺凡在安瑾的身边轻轻地坐下了,唇齿之间似乎还有薄荷的芳香,自从那西凉平芷进宫了之后,蔺凡似乎更加开朗了一些,竟一口气将蜀地的山水都游览了一遍,前几日才回到了安封都城之中,今天便是来到卿玉楼中,和面前的这位红颜知己闲聊一番了。
“你怎么也知道女儿家的心思人?”那安瑾挑眉一笑,眉眼之间似乎是有一些倦怠的神色,看到蔺凡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不觉得笑了起来:“我都忘记了,你才是最懂得女儿家的心思的,要不然怎么会告诉我,那西凉平芷才是能为豫王翻案的人呢?”
蔺凡听到安瑾说了这话,便只是神色暗淡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还希望那一次是我自己猜错了,若不是因为我的这话,你大概也不和曲和说了,让她劝了那西凉平芷到宫里头去吧。”
听到蔺凡这么说,安瑾只是稍微地收敛了神色,将那把古琴更好地放在桌子上,轻轻地走到另外一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曲和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那西凉平芷的心思,不过是借着西凉别月的死讯,加以刺激,才让那西凉平芷进宫里去罢了,怎么,你现在觉得很是惋惜吗?”
蔺凡的眉目之间低低的,倒不很是伤感,只是一想到西凉平芷很有可能便断送了自己余生快乐的能力,有些不安:“我原本是喜欢她的,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掌握了她的美丽,便也没有强求什么,官家小姐哪一个不想着能在皇上身边,为他绵延子嗣,为自己的母家争光,她这样的出身,更加是不能幸免的,只是觉得似乎是有一些东西在推着她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一想到那一天她来跟我告别的时候,眼底里藏着的无可奈何,心中未免有些揪着罢了。”说完看到安瑾桌子上闲置的茶器,说道:“你最是懂得茶艺的,我远道而来,你也不给我好好地露一手吗?”听到蔺凡这么说,安瑾才说:“原是看到你来我都忘记了,你且等着。”
说着便用那纤纤玉手将茶匙、茶斗、茶夹、茶通取来,一水地摆在了桌子上,这些茶器都是用竹器工艺慢慢地雕刻制成,因为安瑾向来喜欢丝竹管弦,因而屋子里面的陈设大多也是竹子,另一边则是小心地将一盏玉壶里头的泉水慢慢地舀了出来,灌进了另外一个壶子里头去,文火慢慢地烹煮着泉水,不一会儿就听到里头发出了咕咚咕咚清水封腾的声音。
蔺凡看了一眼那桌子底下的一处地方,似乎是另外一套茶器,他笑着说:“看来我当真是没有什么分量的,每一次看到你煮茶给我喝,都是用了这样的茶器,竟然还不知道你在另外的地方还单独地藏起来了一套呢,那一套可是等到了更有分量的贵人来了,你才会轻易地示人呢?”
听到蔺凡这么说,那安瑾只是怔了一怔,说道:“你不要取笑我了,你所谓的贵人便是你知道的那个,他也很少让我给他煮茶喝,所以这茶器即便是金做的玉做的,在他看来还是不值一文的东西。”说罢,便仔细地看着那火上的泉水,只等的第一道滚烫的水烧开了,便要烫洗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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