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你强撑着,又有什么用呢,照顾你的李太医原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人,他已经跟皇上说了,说了你的伤势严重,若是要保,只能保一个,皇上便要保住他的亲生儿子,怎么样,这个消息你已经满意了吧?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呢?”文颂娴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道:“我还要告诉你,刚才李太医已经给你看过脉象了,说你已经熬不过今天晚上,皇上为了感谢你为他诞下皇嗣,要封你为嫔位呢,这样你总该觉得皇上是疼爱你的了吧?”听到文颂娴说这个话,那韶仪早就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喘气,她狠狠地说道:“毒妇,毒妇,你这个毒妇!”最终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躺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文颂娴轻轻地走过去看了一眼韶仪,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文颂娴在韶仪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似乎眼角有一滴泪水低了下来,从前是她逼着梨嫔去杀一个人,如今梨嫔终于还是报仇了,那一天,梨嫔将她为皇后娘娘立功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便是慕容世佳说了她与韶仪关系交好,便让文颂娴送韶仪上路,这样的等价交换,慕容世佳最会玩了,她怎么可以拒绝呢,原本在这里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学着去做的,即便是最为狠毒的事情,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能不拼一拼。
文颂娴这么想着,竟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好久她才说:“来人啊!韶仪不行了!”这声音一呼喊,外头的李太医便连忙赶紧来,李太医的眼神在文颂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马上跪在了韶仪的身前,继而用手去探了探韶仪的鼻息,说道:“果真是不中用了。”
可是文颂娴已经不想听到关于韶仪的一切事情了,她只是觉得想吐,剧烈的恶心从胃里面翻涌了上来,她一个趔趄,差点甩在地上。
“娘娘,娘娘您当心啊。”李太医在身后惊呼道。
文颂娴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她说道:“李太医,我没有事情,我真的没有事情。”说完她便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走出门的一刹那间,似乎天地之间都有了一道光亮,这样的光亮让文颂娴觉得好陌生,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吧,她在自己的王府的时候,还是一个天真浪漫的人,那个时候她也是最善良的,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有真理,可是自从进到了后宫之中,便是将自己的所有的聪明都付诸于攻心斗角之上了吗?
她看了一眼站在院落一角的西凉平芷,她长身玉立,看起来好像仍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自己的内心的都是黑透透的人了,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不同吗?
西凉平芷站在不远处,看到文颂娴出来,轻轻地行了一个礼,她也在看那九曲回廊中的东西,那回廊之上的梁子,一槅一槅,或有设鼎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其槅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真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只是在西凉平芷看来,这样的花团锦簇竟然也成弥漫着腐烂的气味,就好像是长眠的韶仪一般,再也没有了一点的清新之气。
“曲和,我们走吧。”西凉平芷轻轻地和身边的曲和说。
“娘娘,就这么走了吗?您是专门在这里听韶仪娘娘的下场的吗?”曲和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我的姐姐终究是有一点交情的,我在这里就算是跟她道一次别吧,从前我姐姐死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想必也是很遗憾的吧。”西凉平芷的声音低低的,不知道为什么,曲和想到了安瑾,她的身影那么消瘦,难道说安瑾就要一个人离开了吗?
“你怎么在发呆,怎么了吗?”西凉平芷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她的唇角微微地翘起,似乎是被这瑟瑟的秋风吹冷了身体,曲和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安瑾罢了。”
说到安瑾,西凉平芷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什么扎到了身子一样,她的眼神中有一些凄凉的味道,突然,她问道:“八王爷今天有没有到宫里头来?”
曲和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有,这两天虽然皇上总是日理万机,在忙着西北的战事,但是终究也因为心中苦闷,叫了八王爷来宫中下棋的,难道娘娘想要最后成全了曲和的心愿吗?”曲和的声音里面是有些安慰的,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性格倔强,但是遇到爱的人总是会心软,心中也对西凉平芷有了一点感激。
“我是想的,可是如今慕容世佳那边肯定是对安瑾虎视眈眈的,如何让八王爷顺理成章地到安瑾的房间里头去呢?”西凉平芷想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先回芷阳宫中,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我既然是帮不了什么,便在安瑾临死之前做一件好事情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说话
安瑾一个人回到宫里头的时候,从前那些太监宫女们见到她都只是胆怯地与她行了礼,后宫里头,下人们的消息往往要比主子们快了许多,所以安瑾在慕容世佳的宫中受到的打击自然也是很快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头了,陪着安瑾的那个丫头好歹是有点良心的,看到这个场景未免觉得有点难过,但是还是安慰安瑾说道:“娘娘,您看开一些吧,在这后宫里头,总有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如今您这个样子了,他们自然是要踩上一脚的。”
安瑾的唇边有无所谓的笑意:“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只是这样的安慰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好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瑾缓缓地走到了房间中,她拖着纱裙的下摆,走进了冰窖一般的客室。安瑾喜欢在房间里头放置壁炉,那是她从卿玉楼带来的规矩,壁炉上面,横挂一幅水彩画,画中是一个少女,一手支颐,美妙的眼睛微微下垂,在那里沉思。两只式样不同安舒则一的软椅子,八字分开,摆在壁炉前面。对面是一张玲珑的琴桌、雨过天晴的花瓶里,插几枝尚未全开的腊梅。里面墙上挂四条吴昌硕的行书屏条,生动而凝炼,整个地望去更比逐个逐个字看来得有味。墙下是一只茶几,两把有矮矮的靠背的椅子。中央一张圆桌,四把圆椅围着。地板上铺着地毯。光线从两个又高又宽的窗台间射进来,全室很够明亮了。右壁偏前便是她最喜欢的古琴,她到了宫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弹奏过古琴了,她仿佛还能记得在独孤明岸面前总能搭奏出轻巧温和的调子。
这一切已经是恍若隔世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自己已经太想念独孤明岸了呢?大概就是从第一次侍寝开始吧,她保有的第一次,全部都给了独孤明宇,这个天下的君主,她还记得,那个晚上独孤明宇在她耳边说过的所有情话,“这婚房是我为你亲手布置的,可还喜欢?我记得当年的你最爱百合,如今我用它装扮这满屋的富丽。”
“我很喜欢。”安瑾看到整个房中弥漫的百合香甜的气息,微笑着说,原来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盼着的新婚样子,最后还是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她感受独孤明宇将手移上了红纱,慢慢地掀开,安瑾心中纵然有很多不喜悦,却只能含笑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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