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度紧张和惊恐,额头沁出了一片细密的薄汗,眼底深处,隐隐藏着无助和怯意,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秦落宸皱眉,缓缓收回摸我头发的手,抿了抿唇,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抱歉,刚才玩笑有些开过了,惹你不开心,这是给你赔罪的,别生气了,这就送你回家!”
他启动起车子,开上主路。
等情绪逐渐稳定,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深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纸袋看了一眼,是一瓶消肿化瘀的药膏,还有一盒罐装牛奶。
这才想起来,今晚在夜宴被韩松狠狠打了一巴掌,到现在脸颊还隐隐作痛。
眼帘低垂,将那瓶半个手掌大小的药膏捏在指间把玩了几下,心底怒意逐渐消退,我偷偷用眼角瞄了秦落宸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秦落宸忽然扭头冲我微微一笑,转眼间又变成那个周身气场慵懒邪肆的妖孽,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刚才的恶劣语气,说道:“吃完烧烤后容易口渴,喝罐牛奶吧!”
我心里略愧疚,这个男人,虽然脸上总是带着几分轻佻不正经的样子,但其实还挺细心的,而且,他对我,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抱歉!”我垂下眼帘,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刚才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头发!”
秦落宸耸肩,“难怪孔子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我都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你了,这一路上,你脸色冷得都要把我冻成冰块了,还有刚才,我以为你要挠死我呢!”
我轻笑一声,抿了抿唇,不过转瞬,眼底笑意就逐渐被那段卑劣不堪的回忆覆上一层轻轻触碰就会崩碎的薄冰,语气低沉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那个男人不停地婚内出轨,一次又一次,我母亲都选择了原谅他,直到他跟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那天,他非常决绝地提出了离婚。””我大概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的情形,雨下得特别大,我母亲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他头也不回地往客厅外走,我被母亲的情绪影响,哭着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离开我们,可是他却一脚踢开了我,满眼厌恶,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之后,我一直和我母亲在一起生活。后来有一年我过生日,他忽然回来找我,说让我和他一起去美国,他说,你母亲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母亲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我那时候大概十三岁吧,我冲他特别温和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划伤了他的脸!”
说完,我仰头看向车窗外灯火闪烁的高架桥,轻轻吸了吸鼻子。
这段在心底最深处尘封已久的往事,我之前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许繁简,今晚说出来以后,心里蓦然痛快了许多。
我抬手伸了个懒腰,扭头对秦落宸笑了笑,“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回来找我吗?”
秦落宸眉头微皱,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嗬!”眼底涌起淡淡讥讽,我唇边笑意愈深,目视着路前方,可空洞失神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焦距。
沉默片刻,我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眼前突然亮起的光,眼底冷意顷刻间浓烈如万年寒潭中经久不见天日的冰凌,层层崩裂,化成无比痛快的报复感,我自问自答道:“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但是美国和国内都找不到适合的骨髓源,所以他想到了我!”
“那你……?”秦落宸欲言又止,似乎怕再次触动我的情绪,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拉开那盒罐装牛奶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大概是过了两个月以后,那个孩子因为没有找到能配型的合适骨髓源而死掉的时候,我给那个男人打了一个电话,对他说了十六个字,‘恭贺丧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秦落宸噎了一嗓子,半晌,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啧,你这个小丫头当初也是够狠的!”
路边灯光暗下来,我不动声色地轻笑了声,眸色阴沉,眼帘低垂,隐于路两侧明暗不定的斑驳光影里,如果不是当初够狠的我站出来,这世界上恐怕早就已经没有顾唯一这个人了!
食指指腹在牛奶罐锋利的缺口边缘摩挲了几下,心底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似痛快,又似仓惶。
抬手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我十分豪爽地仰头几口将整罐牛奶喝完,冰凉的液体涌进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最后一口喝得急了些,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里沁着汪汪水意。
宋励阳忙将车停在路边,递给我几张纸巾,拍着我后背道:“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自然比不了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我边咳嗽,边牙尖嘴利地回道。
缓了几分钟,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我接过秦落宸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顺势瘫软在椅子上。
我歪了歪头,对秦落宸伸出手,目光懒散却认真地看着他,“秦落宸,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情况?”秦落宸侧眸看了我一眼,重新发动起车子,眼角含着清亮笑意,即便在黯沉夜色中依然遮盖不住,“你是顾唯一吗?”
我笑而不语。
车子再次开到明亮的路段上时,我反手盖住眼睛,语气绵软无力地说道:“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以后有机会再见!”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话音刚落,我就睡了过去,那一觉,我睡得很沉,猛地睁开眼睛时,我已经躺在半月湖别墅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乔盛年坐在床边,眸色幽深,漆黑阴沉得透不出半分亮光,周身隐隐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阴冷气场。
“乔……?”
话音未落,我猛地皱起眉头。
乔盛年单手掐着我的脖子,眼睛危险地眯起,目光如两道无比锋利森寒的利刃,缓缓逼近我的喉咙,他咬牙切齿道:“顾唯一,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
掐死我?
我愣了愣,实在想不明白,这尊大神又有哪根神经打错了?随即坦然地勾起唇角,视死如归道:“来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乔盛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第59章(系统自动生成,方便阅读记录)
乔盛年的手指慢慢收紧,那种氧气逐渐从肺腔里流失的感觉颇为微妙,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却依然没有挣扎。
我毫无惧意地直视着乔盛年盛怒的眼睛,唇边笑意温和,眸色平静无波的样子,有几分看透了红尘俗世,了无牵挂的超脱感。
“过来,擦药!”乔盛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蓦然松开掐着我脖子的手指,将我从被子里拖出来,抱进他怀里,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药膏,挤了些在我肿起的左脸颊上,慢慢涂抹均匀,沉声问道:“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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