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
是她吗?
他抹了一把眼睛，以为她会再像以前一样又不见了，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如花笑靥的容颜像是一把箭，直中他的心。
他倏尔站起身，酒壶洒了，桌子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可是他浑然未觉，快步出了酒楼，朝对面的珍宝阁阔步而去。
一辆马车驶来，差点撞上魂不守舍的他，这才让唐轻昶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这么贸然过去，她会和他说话吗?
十几年来，沉稳内敛的唐轻昶第一次怯场了。
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还是无意，将要步入珍宝阁的姜云瑶忽然转头，一眼看到了那个这两年从未敢想起的人。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在茫茫人群中，我第一眼看到的却只有你。
姜云瑶忘了迈开步伐，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
青衣墨发，容颜明朗，眉目清俊，如玉温润的白皙脸庞，冷清的气质，仿佛清早晨曦微露时的清风。
两年了，他还是没变，只是看她的眸色好像有点不一样。
可是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当场退婚伤了他的颜面，他估计已经厌恶她了。
而在唐轻昶的眼里，虽然隔着人群，她的样子还是清晰地落在他的眼底。
眉目如画，肌肤如温玉泛着柔光，一身雪白色长裙直到脚踝，踏着一双鹿皮小靴子，长发垂落，两侧的发丝分成几股变成辫子，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带着雪白毛绒的发带穿过发丝缠绕着，清新似仙。
她的容貌这两年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就是人消瘦了很多，以前脸颊还可以看到粉嘟嘟的肉，现在都已经不见了。
看着此时的她，唐轻昶的心里瞬间涌上了层层怜惜。
站在一旁的楚倾颜，看到两人隔着人群脉脉不得语，不由感慨，这便是久别重逢吧!可惜没有激动地相迎，也没有衷情地诉说，只是相视无言。
“要打声招呼吗?”楚倾颜无法忍受两人压抑的气氛，笑眯着眼打破两人的僵局。
听到楚倾颜的话，姜云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晃神很久了，她连忙收回视线，微低着头，对楚倾颜道，“不用了，咱们进去吧!”
他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相遇，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子。
她明明看到了他，却视而不见。
唐轻昶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心里一阵钝痛。
九儿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他?
是不是——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能谁也想不到，堂堂帝都数一数二风雅贵公子，居然在这川流不息的道路上，迷惘，患得患失。
“他就是唐二公子吧?”楚倾颜用的是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姜云瑶听到他的名字微微愣了下，随后弯了弯眼笑道，“是他，也是我喜欢了十六年的少年。”
承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在那日离开丞相府后，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楚倾颜听着这一番话，心里有些感伤，喜欢了这么久，说放下就放下，其实很痛吧!
“唐二公子?”楚倾颜刚一侧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唐轻昶，惊呼出声。
姜云瑶僵了僵身子，随后顺着楚倾颜的视线慢慢看去。
“永——唐二公子。”她微低着头，客气又生疏地道。
明明两人站得那么近，却恍如隔着天涯。
第48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唐二公子?
这四个字，是别人对他的称呼，他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不能习惯的是，这四个字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因为，从小，她对他便不是这么叫的。
三四岁习字的时候，她因为不会念他的名字，便将他的名字拆分了，成天跟在他身后，永日哥哥永日哥哥地叫，那时候烦不胜烦。
如今从她口中听到的却是这四个字的时候，唐轻昶的心蓦然一沉。
好像，很多东西，是到了失去的时候才想要去珍惜。
他听到她说累了，身边的人便送她回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想要伸手拉住她，问问她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可是手如千金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是抬不起来还是不敢抬?是怕说不出口还是怕她不答?
唐轻昶握紧了手指，瞬间情绪低落到谷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身，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唐轻昶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自己扔在了榻上，可是耳边却回响着方才在店里听到的话。
是他，也是我喜欢了十六年的少年。
只是在那日离开丞相府后，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坦然说喜欢，决然说放下。
她一直都是这样子，以前追在他身后，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情意，无论他是否回应，她都自得其乐。
如今，她说要放弃他了。
他心如刀绞。
大婚当日。
司仪连说了几次夫妻对拜的时候，她都没有动，所有宾客都静默了。
他刚想让她别再这个时候胡闹，却听到红盖头底下，她用从未有过的认真道。
“永日，你可是心甘情愿娶我为妻?”
“这是赐婚，别胡闹。”
“娶了我，我父皇是否会给你九日甘露?”
“是。”
他话刚落，隐约感觉到面前的身影微微晃了下，忽然，她掀开了盖头，平日笑意盈盈的眼眸溢满了泪水，却被她强忍着没有掉落。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她话音一落，就转身面向在座的各位宾客，高声道，“因个人原因不能举行大婚，本公主愿将九日甘露作为赔礼赠予唐家。”
说完，她没有一丝停留，便毅然决然地转身。
这一切快得让他没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快步离去。
每每想起当日的那一幕，他就忘不了那块被主人遗留的红盖头。
唐轻昶伸手覆住自己的双眼，在心里苦笑。
唐轻昶，你自作自受了。
如果当初你没有赌气这么回答，是否结局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给予他答案。
因为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那一边，楚倾颜感觉到自从珍宝阁离开后，姜云瑶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上了马车，低垂着头的姜云瑶忽然失控了，她趴在楚倾颜的肩上嚎啕大哭。
“三公主，你怎么了?”楚倾颜被她突然的举动吓愣了。
“倾颜，我已经催眠了自己将近两年，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了，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在看到他后，那些被我埋藏的记忆，忽然都会飞回来找我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姜云瑶哭得肝肠寸断，抽抽噎噎地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楚倾颜闻言，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唐轻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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