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搞出版的,和政法口的人比较熟。”吴笑慈说。
“哦。”那记者点点头,恍然大悟,“走关系进来的。怪不得,看他直播设备都不怎么会用的样子。”
“嘘。”
吴笑慈示意他小声点。
两个人一边小声聊天一边调试着设备,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与会领导们出现在门口。
“我过去打个招呼。”白朗说了一声,转头朝那群西装革履的人走过去。
“啧啧。”那记者又凑过来,“还真是能量不小。”
吴笑慈扯扯嘴角,确定线路没问题,就抱着电脑去了自己的专座——她们时报虽然只是地市的报纸,但因为芜城是省会城市,而时报前两年虽然一直不振,但这两年隐隐有超过晚报成为伍成最大报的势头,所以每次发布会宣传部也比较重视她们,批准了右面的专座。
拿到通稿,吴笑慈大概浏览了一遍,半分钟的时间起了个题目,略微删减了一些通稿内容——其实这些在出事之前她已经放手给小梁做了,现在白朗指望不上,她只能重新做回这些基础工作。
点击“保存”,吴笑慈看了一眼渐渐满员的会场,想起包里那份神秘文件,于是趁着会议还没开始,把它拿出来打开——
吴笑慈浏览文字的速度很快,她翻过一页,又一页。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后还剩一半她就看不下去,飞快地合上收进包里,坐在原地深呼吸。
她的右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剧烈的心跳。
半晌,吴笑慈确认周围没人关注到她的异常之后,才又把那份文件缓缓拿出来,在桌子下面看完。
合上最后一页,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老姚的头像,给他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
老姚秒回。
“看完了,感想如何。”
吴笑慈:“!!!!!!!!!!!”
“明天上班和我回报一下感想。”
“别!”
那边领导已经开始入座,白朗也朝她这边走过来,吴笑慈急忙给老姚回复,“晚上我请您吃饭,楼下拐角的那个粤菜馆,就咱们俩!”
说完就收起手机,当一切都没发生。
整场发布会,因为那份文件,吴笑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会后她把自己开会之前几分钟整理的通稿胡乱编辑了一下发到后台,整理东西的时候又看到包里那份文件,顿时心跳如鼓。
“那个,白朗。”吴笑慈叫了一声正在收机器的男人。
白朗起身看向她。
“我晚上约老姚吃饭,是谈工作的事,你,你能不能......”她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我送你过去。”白朗面色不改,“等快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
“那好,麻烦你了。”吴笑慈扯了扯嘴角。
肩上的皮包里明明只有一份二十多页的文件,此刻却好像有千斤重。
两人在餐厅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姚才姗姗来迟,白朗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保护工作做得还真不错。”老姚看着离开的车屁股,点了根烟。
吴笑慈抿唇:“这是他的工作。”
两人找了个包间坐下,点了菜,老姚一直在吞云吐雾。
“文件怎么来的?”吴笑慈给他倒茶。
“一哥们儿给我的。”烟雾中,她看不清老姚的表情,“东西发给我,人就没了。”
“去世了?”吴笑慈问。
“不知道。”老姚苦笑,“知道死了还好,偏偏是失踪了,人间蒸发似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估计凶多吉少。”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夹上,手搁在上面,拍了拍,“就为了这几页东西。”
吴笑慈想了想——她来时报的时候老姚就是主编,一晃三年,他那帮狐朋狗友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再加上是“哥们儿”的话......
等等。
她想到一个人,突然一惊。
“芜城新闻网采编部的张主编,我记得是老姚你的大学同学,今年三月份突然带着老婆孩子辞职出国,不会就是——”
老姚点头。
新闻网的张主编吴笑慈还算熟悉,是个很有性格的人,名校新闻专业博士生毕业,当了两年大学老师,觉得搞学术救不了新闻业,就毅然辞职回到芜城,到新闻网当了主编。
他辞职之后有次受邀回芜大讲课,讲课视频还在圈内小火了一把。
讲课的内容给吴笑慈带来的撼动很大。
他说,自己离开大学进入网站之后,最深切的感触就是,在新闻界,从业者和学术圈基本没有任何交集,虽然这种没有交集是单向的,但是却是最致命的。
新闻从业者从来不会关注学术圈的最新研究成果,他们只有实践,没有理论。大学里那么多教授、学生、学者,呕心沥血,花了大量时间调研、分析得出的结论,没有人看。
这就是现在新闻界存在的一个最大的藩篱。
学校大把地从社会上招聘新闻专业精英,那些报社的主编杂志的主编都去当老师,把自己的实践经验转化为学术成果。但是,没有大学老师出来当主编的。也就是说,学术成果没办法落实。
不仅是新闻界,这是许多学界的通病。
理论掌握的好的往往一旦真工作起来起来很好上手,可业务能力强的理论却总提高不上去。
这些内容让吴笑慈感触很深,以至于她现在要求自己每个月至少阅读一篇期刊上的最新研究论文的这个习惯,也是从当时开始的。
两个月前听说他辞职的消息的时候吴笑慈记得自己还和同事讨论过,当时是猜可能是国外有更好的机会才举家移民,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对了,我看到最后一页名单里最后一个人就是赵望根。”言归正传,吴笑慈回过神来,问老姚,“你早就知道赵望根会越狱,是吗?”
“准确地说,我拿到这份文件的时候,对它的真实性还存有怀疑,但这份文件是老张拼了命送给我的,我也不能放这儿不管。所以当时宋春生的事一出,我就让你立刻去万溪村接近宋春生,就是觉得一旦赵望根真的越狱,宋春生那儿有可能是他的目的地,呆在万溪村就有可能等到赵望根。没想到你刚走一天,赵望根就真的越狱了。”老姚终于灭了烟,湿毛巾擦擦手,翻开文件。
“你看这儿。这份名单上的人你可能不知道,我都查过,这些人都是近三年来全国各地在逃的A级通缉犯,另外还有两个人在国家的赤色通缉令上,一共三十二个人,除了已经死了的赵望根,其他全部在逃。”他掀开第一页,题目是二号黑体加粗,写着六个字。
静默释放计划。
第47章 静默释放计划(02)
每年给这个代号为“老虎”的组织十人的指标, 这十人将以“越狱”的方式“释放”, 虽然终身在通缉名单中, 但实际上却永远不会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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