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酒保也很无奈,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看上去很紧张:“我说姐,你就别问了,他就在这附近,你一间间找,总能找到的!”
“你也说了我总能找到的。”吴笑慈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还能省我的时间。”
酒保还是拼命摇头:“姐,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报喜的,只要不是报喜就走吧,你——”
“找我啊?”
一道少年的声音从吴笑慈背后响起。
正在说话的酒保突然一梗,眼神越过吴笑慈的肩头向后看去,对上那个男孩带着笑意的眸子之后整个人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地双腿发软。
而吴笑慈也回头,看到一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
少年暗红色的短发如同掺着鲜血的地狱之火,微微上挑的剑眉,似笑非笑的眼神,明明是一张秀气的面孔,此时却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他的纹身从脖子蔓延到露出的手臂,手腕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编织绳。
吴笑慈看他眼熟,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她刚开口,刚才还在她背后的酒保就冲了出去,冲到那个少年面前不住地鞠躬。
“对不起啊昼哥,这个女的我不认识,我没告诉他任何关于你的事的!昼哥,我......”
“滚。”
虽然还是个少年,但仅仅是一个字,已经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被压迫的气势。
吴笑慈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2018,还是置身于六、七十年代的香港电影里。
少年一个字打发了那个酒保,回眸瞥了吴笑慈一眼,顿了一下,抬脚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始终都和他保持距离。
他在她面前两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下。
“找我啊?”少年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磁性。
吴笑慈站得笔直,并没有因为少年的气场而畏首畏尾。
“你是黄少昼?”她问。
少年皱了皱眉,嘴角微微上扬:“好久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你认识我?”
“我是——”她刚想自报家门,突然想起旧楼连续吃闭门羹的事,话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是吴笑义的姐姐,我们上次在酒吧见过一面的,你还记得吗?”
不管怎么样,先套近乎总是不错的。
“哦——”他拖长了音,扬起下巴,眉眼之间全是跋扈,“是你啊,姐姐?”
吴笑慈面上的笑容保持不变:“我想找你问点事,可以吗?”她说完,补充了一句,“大概需要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黄少昼挑眉:“好啊。”
少年答应得痛快,让吴笑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黄少昼笑了笑:“正好,我也有件事要麻烦姐姐。”他也学她的样子,先顿一下,然后再补充道,“耽误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两个小时?”吴笑慈皱起眉头,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不是坏事。”他挑了挑眉,眼神撇了撇她的口袋,“先给你的警察男朋友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也无所谓啊。”
吴笑慈看向男孩的眼神一下子复杂了很多。
半晌,她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白朗。
本来确实也没打算那边能接,但没想到响了两声,男人的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来。
“喂?”
“白朗,我晚上要去找人谈点事,你晚点来接我好不好?”
“好,把地址发给我。”电话那边还没忘嘱咐一句,“别乱跑,知道吗?”
吴笑慈在这边忍不住笑了笑:“好,我知道,等会儿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她看向少年:“我们现在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吗?”
黄少昼抱着手臂看着她:“你也不问问我要让你做什么?”他说,“二十多岁的人了,没事来这种地方横冲直撞,别人提出要求就答应,也不问问具体做什么——”少年眯了眯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而这边吴笑慈一点儿也没因为被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少年教训而感到羞赧,她只是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少年身边。
“做记者,胆子不大怎么行呢?”她朝男孩眨眨眼。
黄少昼笑了笑,转身和她一起往巷子外面走。
“我刚才听那个酒保叫你昼少爷,还有,上次在酒吧,你看上去也是个大哥的样子。”吴笑慈边走边问,“你是这一片的老大吗?”
“这算在半小时内码?”少年没回答她的问题。
吴笑慈笑了笑:“还没到咖啡馆,不算吧。”
“好。”黄少昼目视前方,“这个地方是这座城市的灰色地带,在这里,警察、城管、街道办,都没有任何作用,有的是最原始的纪律。只有最原始的纪律,才能治好最乱的地方。如果说你坚持用‘老大’这个过时的称呼的话,可能我就算是这一片的‘老大’吧。”
“‘只有最原始的纪律,才能治好最乱的地方’。”吴笑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转头看他,“这话是谁说的?”
“是这个地方规矩的制定者说的。”
黄少昼停下脚步,示意她右手边的酒吧。
“这里现在不营业,没有客人,我们在这里谈怎么样?”
吴笑慈点头:“你比我熟,你决定。”
酒吧这个时间卷帘门都是拉起来的,就因为黄少昼,老板特地匆忙赶来,给他打开门。
“请。”少年向侧边一让。
吴笑慈看了眼他标准的动作,没说什么,直接走几门。
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母亲赚的是皮肉钱,不上学,又和赵望根那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过三年,每天和小混混走在一起——这样的成长经历,真的能教会他这些标准的利益手势,和少年老成的说话习惯吗?
在靠窗的位置就坐,黄少昼和老板低声耳语这什么,吴笑慈则是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录音笔也打开摆在一边。
准备好一切之后,她抬起头,少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黄少昼长着一双桃花眼,认真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陷入他的眼神。只可惜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隔膜和冰冷,即使是嘴角一直保持上扬,也只是会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吴笑慈定了定神,打开笔记本。
“其实我是想对你做一个简短的采访,也可以说是问几个问题。”她顿了一下,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哦。”少年手托着腮,看着她。
“我是芜城时报的记者,我们现在在和芜大合作做一个专题,专题的内容是调查案犯家属的生活变化。”她说,“所以我要提前问一下,你有什么需要避讳,不能提到的经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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