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安岚弯唇一笑:“我正饿着呢,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呢。”
肖淮不知道她所谓的打仗是什么意思,可安岚吃饱了饭,又好好睡上了一觉,她实在太累太倦,这晚竟连个梦都没做。第二天清晨便对着镜子,让琼芝给她涂脂挽髻,再挑了桃红的襦裙配洒金碎花褙子,好好打扮了一番。
琼芝觉得奇怪,一般这时小姐都会换上男装去国子监听学,今日为何打扮得如此讲究。可安岚戴好首饰,便带着她出了卧房门,穿庭绕廊,直接来到了谢侯爷所在的正院。
谢侯爷这时正准备用早膳,听见从回府一直与他保持着几分疏离的长女求见,连忙堆起笑容让小厮请她进来。
安岚原本容貌就好,今日又刻意打扮过,走进花厅行礼时,令谢侯爷也觉得眼前一亮,连忙招呼她坐下,听说她还没用早膳,边招呼着管事让厨房再上一碗莲子小米粥。
安岚也不推辞,只是低头用银勺小口舀着粥喝,谢侯爷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沉住那口气,笑眯眯问道:“岚儿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岚勾唇一笑,语气里带了些嗔怨:“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陪爹爹吃饭吗?”
谢侯爷一怔,然后也觉得有些失言,摸着鼻子笑得有些赧然。
安岚见他一直坐着发愣,替谢侯爷夹些小菜到碗里,又幽幽垂下眼角道:“我看安晴时常会来陪爹爹吃饭,其实也在偷偷羡慕。可羡慕归羡慕,却总磨不开面子来找您,毕竟岚儿与爹爹生疏了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努力,始终不能像安晴那般自然地腻在您身边。”
谢侯爷被她说得一阵愧疚,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全是爹爹的错,爹爹这些年对你太过亏待。”他喉间一阵哽咽,低头揉了揉眼睛才继续道:“岚儿若是想要爹爹陪你吃饭,随时都可以差人来和我说,只要爹爹在府里,一定抽出时间陪你。”
安岚眸间也泛着水光,鼻头微微发红,故意吐了吐舌头笑道:“真的可以吗?可安晴不会闹脾气吧,觉得我分去了爹爹的宠爱?”
谢侯爷摇头道:“你那庶妹,就是性子太过骄纵,冷一冷她也好。”
安岚轻轻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吃粥,仿佛随口提起:“说起来,安晴也快要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呢,确实得多学点规矩礼数。昨晚我在丰竹院外的回廊碰见她,看她红着脸一直偷笑,叫她几声都没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刚偷会了什么情郎呢。”
谢侯爷执箸的手一顿,转头问道:“哦,是什么时候?”
安岚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歪着头想了许久,才回道:“好像是卯时三刻左右,因为我回房后不久,琼芝便让我用晚饭,说已经辰时了。”
谢侯爷眸间一冷,指节轻捏了捏,又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夹菜道:“哦,是吗,那我抽空去问问那丫头。”
安岚也装作无事般继续低头喝粥,又说了几件府里发生的小事,可她心里已经确认了一件事:谢侯爷和豫王密会的事,是瞒着所有人进行。安晴可能在无意间偷偷撞见过豫王,因此而暗许芳心,可至少在谢侯爷面前,他们应该还未正式会面过。甚至,安晴可能还不知道豫王真正的身份。
确认了这点,她便安下心来等待,果然,在她扯了一堆闲话后,谢侯爷貌似顺口问道:“对了,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可有什么心仪的夫婿人选?”
安岚脸颊飞红,咬着唇满脸羞怯,却迟迟没有回话。谢侯爷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便猜到几分,语气便有些焦急:“莫非你已经认识了什么人?”
安岚连忙摇头道:“岚儿哪敢私下认识什么男子,传出去岂不是损了侯府颜面。只是我那日去宫中赏花,正好看见豫王爷与人斗诗,便暗自想着,像那样惊才绝艳,倜傥俊俏的男子,实在是世间少有。若岚儿以后的夫婿能像他,便觉得满足了。”
谢侯爷似乎十分意外,倾身过去,大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当今圣上的幼弟,豫王爷李徽?”
安岚瞪着眼点头,又好奇问道:“怎么爹爹认识他吗?”
谢侯爷这才察觉失态,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般地举起茶杯喝了口,又笑着打趣道:“我家岚儿这般的容貌才情,也未必配不起那位豫王爷。”
安岚羞红了脸低头,内心却大大松了口气,经过谢侯爷的反应,她能够推测出,李徽并不知道那位给他送香球的三皇子“娘家表妹”,便是谢宁谢侯爷的女儿。自己的身份还未暴露,无论他们有着什么盘算,她还有机会暗中调查清楚。
一顿饭终于吃完,因为这时正好到了月末,刘管事垂着手走进来,想让谢侯爷去查看本月账房的账目。安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听他们商讨日期,突然想到一件几乎被她遗忘的事:下个月便到了前世她与李徽在慈宁寺相遇的日子。
她捏紧了手里的锦帕,突然想要破釜沉舟一次,于是笑着转身道:“对了,爹爹,下个月初八,我想去慈宁寺上香,顺便捐一尊菩萨回来,保爹爹福寿安康。”她说着说着脸便红了,瞥了眼旁边的刘管事,用蚊叮般的声音继续道:“也想问一问自己的姻缘,明年女儿就要十七了,还不知道良人正在何方呢。”
第42章 白狐
“你说, 你想再去一趟慈宁寺?”
关西坊的一间茶馆里,青色的布帘遮住窗檐,李儋元对着氤氲的茶雾一挑眉,语气有些不渝道:“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去闯吗?”
安岚扎着灰巾青衫,将茶饼碾碎, 放入瓷壶里待其腾波鼓浪, 然后倒入红釉杯盏, 再搁上些薄荷和橘皮,等着香味冒出来后便双手捧到李儋元面前,俨然一副茶博士的俏皮模样。
李儋元却不伸手,剔透的眸子往她身上一转道:“干嘛?今儿扮小丫鬟?”
安岚眨了眨眼, 故意将茶盏举高些, 煞有介事地压着下巴道:“感谢三殿下赠手炉之恩。”
李儋元见她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差点笑出, 索性把茶盏轻推回去, 懒懒往后一靠道:“怎么不是以身相许呢?”
安岚瞪大眼, 索性把杯子捧回来,吹着杯沿外的白雾自己抿了口,边喝边抱怨:“三殿下, 您也太贪心了吧, 一个香炉就想人以身相许。”
抬起头, 看见李儋元笑得一脸狡黠, 明白他是看自己忙活了半天, 想让她先喝上口茶, 内心涌起一阵暖意,弯腰又替他斟了一杯,直接推过去答了他上一个问题:“他们可以给我做局,我也可以给他们做局,那天我会去慈宁寺,可不会在豫王面前出现。”
李儋元端着茶杯问:“你不出现,他必定也会离开,又能探出些什么?”
安岚微微一笑:“他不会离开,因为我那个侯爷爹也正好会在慈宁寺。”
见李儋元露出疑惑表情,她便解释道:“前世,我定好去慈宁寺进香的那天,我爹说会顺路去城西办事,一路将我送了过去。我后来回想起来,他可能是怕我临时改变主意,会破坏他们的计划。以我爹这么谨慎的人,将我送去以后,必定会留在那里,甚至偷偷看完整场戏才能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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