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女主重生后_一砾沙【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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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岚原本还微醺的眸子变得异常凛冽,用干涩的声音问:“王爷,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秦放那件案子,是不是您一手安排的。”

  这问题仿佛一把尖刀,将李徽一笑一动中的柔情蜜意毫不留情地刺破, 逼他们直面那最黑暗的真相。

  李徽握拳将手收回, 重重往后一靠, 再开口时, 语调已经冷静如常:“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

  安岚低垂着下巴, 上半张脸都埋在车帘遮出的阴影里, 抱着胳膊道:“没错,案子是结了,一切都很完美。秦放甚至还想出一套足以让人信服的作案理由, 他说因为嫉妒, 因为不甘,才想拖我一起下地狱。可是那天他明知道已经走到绝路, 外面全是等着围捕他的官兵, 他却从未想过要挟持我求生,甚至, 他不愿为自己辩解, 而是去救了只从树巢跌落的雏鸟。试问连那样弱小的生灵都舍不得伤害的君子, 怎么会为了一点小小的私怨就去杀人?”

  李徽瞥了眼她的脸色,朝她膝上扔去一条毡毯,淡淡道:“对小动物仁善,也不代表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为什么能做的那么巧,明明是送给三殿下的食物,偏偏是他最怕吃的那种,偏偏又来了一只爱吃松子的白狐,替他吃下那颗有毒的松子?”

  李徽摸了摸鼻子,一脸委屈道:“世上之事,原本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你因此就怀疑到我身上,实在是令为师伤心啊。”

  “那王爷准备怎么解释,为何方才那舞姬春娘,恰好就见过那只白狐,而且说它曾被饲养在酒肆里,又被训练得只以松子为食。”

  她双眸已经泛红,却撑成个浑圆的形状,直直逼视着面前的男人。

  李徽面色微变,终于收起方才的轻浮态度,用审视的目光回望着她,直至看见她紧绷的肩线微微颤抖,连鼻头都红了起来,才轻叹了口气道:“知道这些,对你并无好处。”

  “可我想知道!”安岚喉中哽咽,艰难地道:“我想知道秦放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因我而铸成大错。”

  李徽的手指在膝上轻叩了许久,最后露出个讽刺的笑容道:“算是,也不是……”

  安岚困惑地瞪着眼,听豫王继续道:“那一次,你劝他离开太子之后,他想必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其实在秦放内心,一直都厌恶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为了前程与抱负,他一直劝自己隐忍,直到那日被你点破,他才突然发现,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与那个苦学上进、惟愿以身报国的自己背道相持。”

  于是,这个满怀彷徨与痛苦的年轻人,终于在某次课业结束时找到了豫王,他一向敬仰豫王的学识与胸襟,所以才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将所有的事倾诉出来。包括他是如何被太子强逼,当时若是不从,随时都会被赶出京城,连考会试的机会都会失去。可他浑浑噩噩走到这一步,才发现那个心向光明的年轻人,早已被黑暗吞噬,前路或是退路,只剩一片深渊。

  豫王看着面前那个崩溃痛哭的年轻人,沉默了许久,然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太子未来会不会是一个明君?”

  这几乎是一场赌博,但是豫王向来只会下必赢的棋。最终,秦放懂得了他的意思,为了让自己摆脱困局,为了对付那个他深深憎恶的男人,为了天下清平,他甘愿以自己为棋子,去替他完成对太子的沉重一击。

  于是,从那只刻意被抱到国子监的白狐,到精心设计的画艺比试,还有特地安排下的那盒,李儋元绝不会吃的松子。唯一让他们心惊的是,安岚差点自己吃下那只松子,秦放几乎忍不住要出声提醒时,幸好训练好的白狐被立即放过去,一口咬下她手里有毒的诱饵……

  车厢里的角铃被晃得“嗡嗡”作响,过浓的夜色从窗缝挤进来,暖香烧得再热,也驱不尽入骨的寒意。

  安岚推开豫王递过来的巾帕,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道:“秦放在那种境地下去找你,因为他是发自内心地敬你信你。可你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引他走上一条绝路。”她盯着他冷笑一声:“王爷如此操控人心,不怕会有报应吗?”

  李徽被她看得有些恼怒,将巾帕揉在手中道:“我只是带他认清,怎么做才会让他内心回归安宁。至于牺牲是他自己选的,我从未逼他去做。而且,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你不应该不清楚。”

  为了三殿下,可也是为了你自己!

  安岚掐着手腕,硬是把这句话给忍了下去。如今他的野心还藏在暗处,她如果看的太过通透,势必会引起这人的怀疑。

  于是她撩起车帘看了眼,便向他微微躬身,哑声道:“多谢王爷据实相告,既然已经到了西坊,就不劳烦王爷再送了,沈某自会换马车回去。”

  豫王抬眸看了许久,似乎有些懊恼他酝酿许久的气氛就如此被破坏掉,可看见安岚的表情已经十分疲惫,只得轻唤了一声叫停了马车,又无奈摇头道:“到了这一步,还不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安岚没有回话,只是扒着车门就要往外走,突然觉得身旁一暖,转头时看见李徽正举着手里的斗篷披在她肩头,自然替她把带子系好,柔声道:“你也莫要怪我,如果太子要对三殿下下手,只会比这招数更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谁也不会比谁干净。”

  他最后这句话,摆明是在隐射李儋元。安岚突然转过身,扶在门上的手指用力道:“王爷,是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

  李徽眯起眼,一时竟分辨不出她这句话的用意,而后又狡黠笑起道:“是我的人,我便舍不得利用。”

  安岚这时已经下了车,尖下巴迎风抬起,冷冷笑道:“王爷最好记得这句话。”

  然后她拢紧斗篷转身往前走,走进租马车的铺子时,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先花钱让他们赶了辆空马车出去往城南走再转回,然后再雇了辆马车,从车窗往外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才让他们一路驶回侯府。

  这一晚,安岚睡的很差,梦里一时是秦放在学子监对她质问:“可你明不明白,我走到这一步,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时又是秦放衣诀飘飘,目含慈悲,将一只雏鸟托放回巢;最后,她仿佛看见那个如松柏青直的君子对她遥遥一拜,然后含着笑放歌而去……

  直到天亮,她才发现脸旁一片冰凉,喊来丫鬟给她打了热水洗脸,可宿醉加上熬夜,让她的头像被人劈过似的发疼。昏昏沉沉地让丫鬟梳好发髻,睁眼就看见铜镜里似女鬼般的一张脸,自己都被吓得往后一缩。

  正想吩咐小厨房给做碗清粥送来,突然收到主院传来的消息,谢侯爷让她去一起用早饭。

  于是安岚只得强打起精神,让丫鬟给她多上了几层脂粉遮盖,再挑了件亮色的衫子,总算似模似样地返了人形。

  一进主院正厅,谢侯爷面前摆了满桌的糕点与小菜,乐呵呵地招呼道:“你不是抱怨爹爹总未陪你吃饭,我看厨房今日做的栗子糕不错,特地请你过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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