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三姝示意下,六人合力抬来一件重物,傅三姝将重物上盖的黑布揭开,底下裹着一尊石象,玉琢红妆,仪容高贵,正是炎卿。
金司眉头微皱,道,“曲使者,你抬这么一尊石象来做什么?”
傅三姝指了指炎卿象胸前、袖口各个位置,神色冷峻道,“”司命,请看。”
金司顺着指示看了过去,一双秋水美目立即如遭灼烧一般,躲开了去,正好移到炎卿身上,两人对视,金司脸色苍白,咬唇无语。
小椫看了一眼石象上的东西,立即明白了金司为何闪躲。早在阿东村子附近的山洞外,她便见过此种东西,也曾亲眼见过有人崇拜此类图案之后身体异变,沦为杀人魔兽。圭石僧人曾说过,堕魔人的东西,看了会变成他们的样子,并曾严令制止小椫看那种东西。新阳城东方相府曾遭堕魔人攻击,据说也是因为传播了此类图案。
禾黍乡的村民以炎卿为骄傲,为其盖了不少祠堂,祠堂处处供奉着炎卿象。倘若在炎卿象上绘制此类图案,引诱无辜百姓投入谬帝的信仰中,令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丧失灵魂沦为堕魔人,可谓是阴毒至极,唯有谬帝的信徒才做得出这般事情。
炎卿看到自己的石象上绘制着此类秽物,气的全身发抖,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傅三姝将石象重新盖好,眉峰一扬,哼声道,“炎卿大人,怎么回事您还看不出来吗?要不使徒再请个人来,跟你亲自对质。”
说着飒然转身,令人将石象搬走,请了一头裹额巾、手持竹杖、步履微颤的老人进了狼星宫。
五行殿外众使徒已经来不及惊讶了,干脆十分自觉地分站左右,让出一条宽敞大道给傅三姝来来回回搬运证据。
老人在殿内站得笔直,直盯着司命席上,神情冷峻。
傅三姝道,“师傅,这位老人您可别说不认识了。”
显然,炎卿认识这位老人,从他踏入狼星宫伊始,炎卿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她颤声道,“大伯,三姝方才说的,关于禾黍乡的事,可是真的?”
老人摇头叹息,侧目看她,如同看着一件破损的瓷器,目光中有愤怒、惋惜、憎恨、可怜,最终他收了眼神,沉声道,“棠华,禾黍乡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难道不是你干的好事吗?”
炎卿沈棠华瞳孔皱缩,双目大睁,挺起身,难以置信道,“大伯,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老人苦笑道,“棠华,你欺我禾黍乡众人欺得好苦!若不是你的意思,禾黍乡人会在炎卿象上涂画那种东西吗?我质问过你,你不是说无妨的吗?你不是说那图案是你予以信徒的福音吗?”
“你欺我们无知,利用我们的信任,你究竟是有多恨我们才做得出那种事情?如今禾黍乡人因你堕入魔道,你可满意了?你要抓他们来炼化吗?把他们都变成你的杀人工具吗?棠华!你让我好生失望……”老人说到激动处,猛地用竹杖敲击地面,身体也有些不稳当,炎卿欲上前搀扶,却被傅三姝抢先扶住。
老人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克制自己情绪,将自己目睹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沈棠华回了一趟禾黍乡,为感激供奉自己的村民,她亲自装饰了一番炎卿象,并要求村民将炎卿象一律涂画成那般模样。老人觉得此事蹊跷,试图制止无果,吵了一架之后决定再不拜炎卿象了,不想后来禾黍乡遭屠,杀人者竟都是本地村民,彼时这些村民已经沦为了堕魔人,杀上了兴头,又去侵犯别的村落,老人侥幸活了下来,后来遇到傅三姝,经傅三姝提点,才了解到炎卿象里的要害。
“这是第二件证据。”傅三姝一字一顿对炎卿道。
狼星宫内外鸦雀无声,倘若这位老人和傅三姝说的是真的,他们面前的炎卿大人已经坠入黑暗,投靠谬帝,那么,她究竟是何时投靠了谬帝,又在多少地方传播过谬帝的信仰呢?难道墨嫣审判之夜突发的堕魔人叛变也跟她有关系?难不成所有驯化的堕魔人都是假象?
原本经过那一夜,五行殿中其他使徒便对火系使徒饱含敌意,是她们没控制好驯化过的堕魔人,害得众使徒损失同门,倘若火系掌门炎卿真的堕入了魔道,那同门的鲜血岂不是应由她来偿还?
傅三姝的第三件证据,是一名经火系使徒驯化的堕魔人,他亲口承认墨嫣审判之夜的发生叛乱是炎卿授意的。接着,众使徒又在炎卿房间搜到了堕魔人的符号,传说中的“福音”,此乃第四件证据。
此时炎卿已经接近癫狂,她半哭半笑,喃喃自道,引得众使徒不得不防范她。那名指控炎卿的堕魔人突然之间对炎卿发起攻势,从口中拔出一柄□□直刺向炎卿胸口。
炎卿一只手接了过去,抓住那柄□□枪头,用力夺了下来,她目光灼烈,恨意增生,竟拿着枪头狠狠地往堕魔人身上戳,戳出一片血红,内脏横流,惨不忍睹。
众使徒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声音惨然道,“她……她竟然能使用堕魔人的武器。”
众使徒当即反应过来,皆惶恐不安。堕魔人的武器沾染了谬帝的气息,旁人拿到手里必然是烫若烈火、刺如芒针的,唯有谬帝的信徒才能挥使自如。炎卿既然能拿着堕魔人的武器,那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投靠了谬帝!
炎卿苦笑,“你们这些无知小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她扬起手上的枪头,似乎要攻击他人,见状,众人慌忙后退。
傅三姝淡然道,“沈棠华,到此为止吧,非要我拿出蝴蝶谷的事情来说吗?”
小椫心中徒然一凉,蝴蝶谷中就住了谭药师、失烟霞两人,怎么还能牵扯到眼前之事了?
炎卿闻言也是一愣,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僵住,手中的枪头掉在地上,鲜血淋漓,她再无其他动作,颓然无语,此时此刻倒真像一个被打碎了的瓷娃娃。
曲伶伶忍不住站出来道,“傅师姐,师傅素来待你不薄,你何苦如此待她?”
傅三姝冷笑道,“她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她既然投靠了黑暗,我自然不能偏私。”
“你……”曲伶伶气的脸色发青,向来牙尖嘴利的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狼星宫内,莫说金司,掌门席上众人皆脸色沉沉,这半天下来,都曾有过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有过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此时已经一片默然。
然而,金司既然担当了司命的职责,必然要将此次审判进行下去,她揉了揉眉心,哑声道,“傅使徒,你还有什么证据,一并拿出来吧。”
此时炎卿开口道,“不必了。”
小椫难以置信地看向炎卿,这个素来高高在上、以权力和威仪震慑他人的火系掌门,无论傅三姝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无论旁人如何质疑,她都拼死辩驳,顽固反抗,此时却说不必了,不必再审了,意思是她承认她投靠了谬帝?
金司会意,毫不含糊、一字一顿道,“将炎卿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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