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你终于来了。”
他说,就跟无数次平静的昭告天下一般,在这个时刻,他还是保留了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
☆、北朝太子
风春莫冷冷的站着, 此刻, 他方觉得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自私,残忍, 冰冷,麻木。
无数人的牺牲只为将自己扶上帝王位,登上九五之尊宝座, 俯瞰天下, 风春莫将手中的剑掷到地上。
他解开披风,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带着浓重的腥气, 披风迅速的飘落在地, 拾级而上, 一步一个血脚印,他看着上面的风阳,风北墨, 如出一辙的面容,一个垂目矍铄, 一个义气昂扬, 多少年的父慈子孝, 如今却是父子相残。
还有两个台阶的时候,风春莫停了下来,他抬头, 不紧不慢说道,“风阳,你做了这么大一个套,是为了什么。”
风北墨听闻此话,手不由得一哆嗦,片刻之间还是恢复正常,“风春莫,少在这里声东击西,你以为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能瞒过我吗,少在这里自作聪明,如果不想父皇有事,迅速下令,撤兵,然后自刎以谢天下。”
风春莫眯起眼睛看他,晌午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痛,“牺牲了北城大哥,牺牲了万千军士,值得吗?”
这些话只有他们三人听的清楚,远处的将士正等待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刻,只差摇旗呐喊。
“我不仅是你爹,还是北朝皇帝,值不值得,我自然清楚。”风阳脸上的老态似乎一夜尽显,那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
“你俩别再说了,按照我说的做,本不想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这等弑父杀弟之事,我给你们时间了,可你们还是做错了,为什么,为什么,父皇,我是你的儿子,长子,为什么你这么偏心,到现在都没有立我为太子,朝中大臣都在议论,说你要立他为太子,凭什么,他哪点比我强,刚认祖归宗便要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你还为了他将风北城调回南城,父皇,难道只有他是你亲生的吗?”
风北墨说话的时候几乎贴近他的耳朵,咬牙切齿,不难看出心中愤恨不平。
“大哥,从你娶了杨倾城的那一天起你就败了,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做皇帝,杨广贞多年勾结南国间隙,你竟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求权,我们的父皇,他是何等人物,几十年的帝位,你以为他是闭着眼睛过的吗?别忘了,北朝在他的治理下可是蒸蒸日上,国富民强呢。大哥,放下手中的剑吧,也许他能饶你不死。”
风春莫想起莫雨,想起出生不久的外甥,本来一切都没想通透,就在走上台阶的那一步一步之中,对着风阳的脸,突然间好像一切都明了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们都不过是他的棋子,为了这个天下,他能抛弃一切可以抛弃的人,儿子,妻子,大哥,别忘了,你有了孩子,他还小。”风春莫试图让风北墨冷静下来,不再负隅顽抗。
显然,风北墨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好言相劝,他激动的推了一把风阳,“风春莫,三弟,说得好听,难道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你为何要回来,将军府待着不行吗,正是因为我有了孩子,莫雨她是你妹妹,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外甥还是侄子,风春莫,你告诉我,做到这一步,我还有什么退路,难道让他们跟我一起锒铛入狱,一辈子抬不起头吗,现在我只能成功,必须成功!”
就在此刻,风起,针入,下面的将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风北墨缓缓倒了下去,脚下一个踉跄,从那高阶上滚了下来。
风春莫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阳,长舒了口气,心中的郁结一时之间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只想大发脾气。
“众将听令,逆子风北墨,欲弑父杀君,大逆不道,今日起关入天牢,府内一具人等,男子诛杀,女子充作家奴,三世不得变更奴籍。朕念莫琊莫将军功在社稷,其女莫雨不知情,其子弱小,免于惩罚,其他人等,即刻处决!”
一时间,众将士齐呼万岁,台阶下面的风北墨犹如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面色灰败,不知是摔得还是已然蒙了,那一下针刺,准确而又迷幻,让自己瞬间失了分寸,始作俑者便是自己那精明的父皇,潜心多年,竟然还是这样心狠手辣,武艺超群。
“三皇子救驾有功,着封为北朝太子,二皇子风北城,追封义亲王,以亲王之礼厚葬。”风阳看着面前的儿子,英俊一如自己的当年,意气风发,资神俊朗。
“另外,有一桩喜事一并宣布,莫琊将军膝下幼女早年间被人抱走,如今有幸寻回,朕赐名莫檀,封檀香郡主,赐婚太子风春莫,五日后大婚,着吏部礼部合办,众将士,朕的天下,也是你们的天下!今日你们的忠诚,必将换来你们家人的安定幸福!”
“万岁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的声浪,而他,再一次获得了拥立。
风春莫听着名字,突然间笑了起来,一命抵一命,北城大哥死了,便把所有的荣恩都赐给他的妹妹,以此来补偿莫琊将军失子之痛。
好生划算,所有人都逃不过他的算计,哪怕是他风春莫。
风春莫看着早已准备好的圣旨,一切的一切,都是风阳一手策划,为的便是除去所有南国间隙,就算是他的儿子,背叛了他,背叛了北朝,都是死罪,这一场闹剧,揪出了多少乱党,朝廷肃清,历来少不了死伤,这一回,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风阳在为风春莫清理前程。
那只该死的鸽子,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吧,什么密道,什么挟持,所有宫内的消息,想想不过是他慢慢逼着风北墨提前按部就班做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数不清下面的将士喊了多少次,麻木了,风春莫回头看着那人浪,恍惚间觉得自己在梦里,直到身旁一女子拉起他的手,缓缓开口。
“公子,我们竟是这样的缘分。”
风春莫回头,清瘦的身姿,扶风弱柳,明泉般的眸子似水含情,仿佛不认识一般,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檀香,一直笑,一直笑,笑道最后嗓子都干疼。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句话很快便淹没在声浪里,在下面人看来,高阶之上的二人,郎才女貌,无比般配。
太子殿下新得太子妃,檀香郡主,事事如意了。
君庭府
宫南枝一回来便去府里找了个房间睡下了,连夜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了,这几日吃多少吐多少,身子不自觉清减了许多,骑在马上的时候,偶尔的一阵风感觉都能吹跑了一般。
还好,小莫三够坚强,饶是舟车劳顿,饶是饥肠辘辘,危机四伏,还这样稳如泰山,宫南枝给自己把了很多次脉象,诊的他强健有力的跳动便会心安许多。
还这样小的孩子,甚至还未成型,突然能够让她静下心来,享受这独特的二人世界,这感觉,很奇妙,很快乐。
君庭府默认了她这个女主人的地位,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府上的丫头便早早收拾好了客房,吃穿用度一律按照高标准执行,院里种满了她喜欢的花,屋内琉璃瓶里也插了几株含苞待放的嫩枝,宫南枝躺在床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吐着葡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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