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这夜的皇宫不平静, 合欢殿里的宫灯火烛更是燃尽至天明。
周煜看着那个全身青紫的男胎忽觉悲痛中来, 他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叫侍卫来砍杀殿中所有的太医和婆子。
还好皇后及时赶到并拦了下来。她穿着一件素色常服,头发只堪堪绾了个发髻, 没戴任何发饰, 鬓角甚至有些凌乱,应当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后就随意收拾一番就直奔过来。
“圣上三思啊!”皇后带着整殿的人跪在皇帝的面前,求他宽恕了众人。
可周煜已经气红了眼,怒叱伏低的太医道:“不是说胎像稳固嘛!那皇子怎会夭折!”
陈太医是为贵妃安胎的太医, 真要追究起来,他的责任是最大的。可能是自觉此回难逃一死,他的语气悲凉无奈, 背脊却挺的直直的。
“皇上!娘娘的胎像是稳固,可娘娘近一个月来天天忧思过度,茶饭不思,这母体羸弱, 肚子里的孩子又怎能安生?微臣多次劝告娘娘要放宽心, 可效果甚微,长此以往纵使有再好的补药无用啊!圣上!”
陈太医此话说完, 一旁其他太医也都壮着胆应和道,毕竟若是能保下陈太医,那对他们自己也有益,如今此事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煜扭头看了看早已晕过去的淑尤, 她面容消瘦,眼底青黑一片,哪有还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
他又把矛头转向那接生的婆子,叫她来说。
被点名的婆子心里也委实委屈的很,真是倒了血霉了才被唤来给这狐媚子接生,没什么好处捞着不说,这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得另说。
“皇上!娘娘虽然已孕七月,可这孩子到底是未足月的,娘娘虚弱用不上劲儿,这孩子憋的久了,奴婢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求皇上明察!”
就在周煜还想驳斥这婆子时,已经许久不出殿门的太后郁氏竟也破天荒的来了。
见生母过来,周煜再恼火也得先压下情绪给母后请安。郁氏绕过他先走到床榻边看了淑尤一眼,再叫人把那死胎抱过来看了看。
郁氏穿戴整洁,坐在上首,替宫人太医们发了话:“这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当初王府里也不是没失过孩子,皇帝不能这般顾此失彼,叫别人寒了心。左右贵妃还年轻,好好将身子调养好,孩子总会再有的。”
魔怔了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周煜知道自己刚刚过于冲动了,许是最近精神太差,竟差点做出如此暴虐的事情。
母亲和皇后说的都有道理,他不能置之不顾。罢了,许真是他和淑尤的子孙缘未到,左右人还在,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疲惫,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他什么都不愿再说再想,只嘱咐宫人太医好好照顾贵妃的身子,就带着李有才回了自己的太极殿去休息。
周煜心情低落的很,脚步走的也快,是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女人会心对视而笑的那一幕。
在皇后离开合欢殿的时候,淑尤也一直没有醒来,她在走前又去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
“倒是个有福气的,只是这福气太浅,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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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贵妃小产没保住孩子的事情当日就传遍宫中,还有当晚皇上勃然大怒差点血洗合欢殿直至被赶来的太后和皇后所劝下的事情。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飞快,且是越传越离谱,到了第二日夜间,京城里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有,譬如那有说妖媚惑主的贵妃原是个狐狸精,在宫里生了个半人半妖的婴孩,叫圣上当场溺死于宫中的。
还有说贵妃水性杨花,与宫里的侍卫私通,诞下孽种,被圣上发现,才叫圣上差点把整个合欢殿给砍尽灭口。
坊间传闻大都离谱,且那些听的起劲儿的也大都只是些市井粗妇,无知妇人是最喜茶前饭后的自觉拿捏着些皇室辛密津津乐道打发时间的。
稍许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对此信以为真,谨慎些的人家甚至特意关起门来对府中人敲打一番,免的有些不知死活的也跟着瞎嚼舌头丢了性命。
外头的传言满天飞,可坐在龙椅上的周煜并不会知晓,他近日脾气愈发的差,北疆还有一堆糟心的事儿,这又失了个皇子,没有人会这般不要命的上赶着找死的。
而待在相府里的姜思之却是知道这些的。原本她也只是听许嬷嬷在晨间提了那么一句,说宫里的贵妃摔了一跤小产了,孩子最后也没有保住。
许嬷嬷是个聪明人,淑尤对他们相爷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可她还不清楚嘛。当初淑尤想着用孩子陷害他们夫人,现如今这孩子还当心没留住,叫她看来,这就是报应不爽。
虽然淑尤从未与姜思之有过正面的冲突,但女人有时候就是敏感的可怕,她至始至终都觉得这淑贵妃对自己的丈夫是有心思的。
可如今自己已经是宋夫人了,淑尤也是荣冠恩宠的贵妃,她那点不堪入目的小心思在自己想来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这一想明白后,姜思之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偶尔会钻牛角尖的心生妒意。许嬷嬷那么一提,她也就这么一听,只在听的当时,为淑尤肚子里的孩子感觉有那么一点可惜罢了。
一定很痛吧。这是姜思之当时的想法。不过随即她就被宋景行新为自己寻来的那对金镶嵌明珠的蜻蜓簪吸引了注意力去。
约莫是皇帝失子痛心疾首而郁郁寡欢,这日宋景行下朝的早,回府后便带着姜思之上街游玩。
宋景行对姜思之当真算是宠到骨子里去的。第二日恰逢休沐,他便干脆带着人到了京郊一处别院里住了下来,陪着小姑娘在雪地里煮酒赏梅。
姜思之也算是个才高咏絮的女子,最喜这些风花雪月的美好事物。如今虽没有下雪,可年下的积雪未化,铺的这郊外漫天雪白,点着零星嫣红,美不胜收。
宋景行叫人在屋外准备了一张矮榻,一方小几,点着火炉。姜思之披着大袄,手里抱着精致的暖炉。可即使是这样,在更是寒冷的郊外,姜思之还是被冻红了小小的鼻头,怯生生的模样叫人看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好好疼爱一番。
他对着小姑娘招招手,待她走近到面前,一把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叫她背对着自己好搂着小妻子娇软的身子汲取她发间的馨香。
“冷不冷?”埋在她的发间,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湿热的鼻息从发丝中漏出,叫姜思之觉得痒的心里去一般。
“你抱着我就没那么冷了。”她的声儿软糯甜腻,宋景行是百听不厌。
如今姜思之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害羞,对丈夫的信手拈来的情话偶尔也会回应一两句。
宋景行探手取着方几上温热着的酒壶,满上一小小一杯,捏在手中。
“喝上两口,身子就热起来了。”他道。
姜思之虽不常饮酒,但如今坐在屋外也的确是冷的,她看着不大的酒杯遂点头就想伸手拿来饮下。
可宋景行却坏心的躲开了那只细白的手腕,高举着酒杯,眸光流转熠熠生辉的盯着她道:“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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