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听出了何安语气中隐隐的威胁,扯着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依旧弯着腰也不敢直起身来回话。
这宋右相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凡京中大事聚会怎么会不给相府递帖子呢。可是这些年递到相府的请帖最后却都只得了下人代笔的四字回复。
“谢邀,不去”
简单到半分敷衍的找个借口客套的说辞都没有。而后来,相府更是放出话去,除非要事,往常人多的应酬宴会都不要再给相府递帖子,免得整日里浪费相府的笔墨。
所以这一回,悦莱酒楼也守着“相府规矩”并不曾递帖子过去。
而且今日设宴,酒楼东家为了整那些个噱头,只请了京中地位显赫的官宦商户。而如今里头摆放的座位更是只刚刚好够那些给了回帖说是会来赴宴的客人。并没有多余的位子留给这右相啊。
好在掌柜脑子转的快马上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相爷身份尊贵,我现在叫人去把三楼的邀月阁给安排好,相爷跟我来。”
酒楼的三楼地方没有二楼和底层大,是以将整个三楼做成了一个雅间,约可容纳小十人。
而今日来的客人约莫有二十多人,都安排在了二楼可以将隔断打通的雅座。而一楼今日撤掉了所有台子,搭了个景儿叫歌姬弹唱好让楼上的客人好好欣赏。
宋景行在掌柜的带领下到了三楼,坐了下来。
掌柜先给宋景行上了一壶茶,又在何安的授意下叫人弄了几个特色的菜式和点心配着一壶酒送了过来。
掌柜又对着宋景行奉承了几句,最后在宋景行不耐烦的眼神中退了下去。
三楼的雅间地方不是很大,视线却是好的很,两扇大窗在雅间两侧,一扇窗子对着街景,一扇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酒楼里每一层的样子,一楼正在弹着琴的歌姬,和……
二楼正好面对他方向的姜修远二人。
☆、第 15 章
姜修远没想到这悦莱酒楼今日的宴会竟会是如此布景。
原本照他想来也就是一两个大圆桌,摆成席面,一群人围坐着吃酒。
可着悦莱酒楼的东家别出心栽,在这分号里将二楼的一个个雅间做成可以听戏的茶楼一般,雅座修成了一圈,彼此相邻的隔板做成像屏风一样可以随时收起,大家坐在各自的桌前,彼此又可远远向往相望,也不会显得太挤。
只要客人不站在围栏边,同楼层的其他的客人望过来也是看不清坐在里头的举动,留着各自独有的空间,十分惬意。
这样一来,倒不用担心袅袅与外男距离过近,也不用太防着别人看出袅袅的身份。
姜思之鲜少在晚上这样出府玩,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
等打量完了环境,又趴在扶手上,看着下面的歌姬,边看边连连出声感叹。
“二哥二哥~你快来看啊。”姜思之一兴奋就忘了自己现在扮成丫头的事情。
姜修远赶紧转头看了看隔壁,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无奈的提醒她:“叫公子!也不怕别人听见。”
姜思之转过头去冲他吐了吐舌头,又继续看着楼下的美人。
姜思之是第一次见这来自西域的姑娘,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在上面,恨不得一会儿回去前最好找那肤白貌美的美人摸上两下。
谁说女人看见比自己漂亮的姑娘就会嫉妒,明明女子更爱美人啊。姜思之在心里想到。她看美人的眼神炽热,而美人的眼神诱惑勾人,扫到楼上这盯着她看的小姑娘,更是毫不吝啬的抛了个眉眼,看的姜思之一个姑娘家都丢了魂儿似的。
姜思之越看越觉得稀奇,自言自语道:“这外邦人果然和我朝女子不一样,不光长的相差甚大,其他的地方也是有许多的不一样啊。”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一脸沮丧。
姜思之转头招呼自家哥哥过来,连自己都心动不已的人,怎么二哥还能好好的稳坐如山。
“公子你快过来看呢,这美人皮肤白的发亮,长的就跟话本里的小妖精似的勾人,真想带回府去,让我每日看看,许用饭都更香吧。”姜思之开着玩笑的对着二哥说。
姜修远听着妹妹的话,越听越不靠谱,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对着她脑门就是一下。
“说什么浑话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里看那些无用的话本子,再这般不好好说话,我就回去叫人烧了你那些话本。”姜修远真是觉得这妹妹现在越来越不好管。
“你打我干嘛,我的丱发都要被你打散了。”姜思之伸手整整了自己的头发,又忙叫罪魁祸首看看有没有散乱。
“哪有你这么臭美的,你现在的身份可就是个小丫鬟。”姜修远看妹妹紧张的样,觉得可爱的不行,果然还是个小孩,对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捏了上去。
兄妹俩闹得起劲,全然不觉楼上一人正面色铁青的瞪着他们的方向。
其实今日来的客人里,也有不少人是带着家眷的,只是这种场合下,能跟来的家眷,大都是各自府里的妾侍,或是养在外头的外室。
二楼坐着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朝堂上时常照面的官员,平日里不管是宋景行自己派去盯着的,还是得了周煜的吩咐打探的,宋景行是能将楼下的人与脑中的消息对的上号的。
连带着他们身边跟着的女子,何安也都可以通过面容打扮推测出其身份一个个汇报给自家主子听。
“沈大人身边的女子,是沈夫人去年给他安排的通房。因着是从小跟着沈大人身边伺候的贴心人,沈大人也还未娶正妻,现下身边只有这一个通房,所以十分受宠,经常带着她赴宴。”何安尽责的将每一个他所知道的人分析给宋景行听。
可宋景行听完何安说的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两岁的沈大人时,手指不自觉的弯曲在桌上,轻扣两下。
何安看见主子的动作,知道主子这是有话要问的意思,便止住了声,等着吩咐。
“通房?”宋景行剑眉一挑。他不是不知道通房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会儿,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在他的心里浮现。
“是的,沈大人的通房是他的贴身丫鬟。”何安只当这通房身份有异,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出身。
“可是人人都有通房?”宋景行眼下问出的问题其实就如同不懂事的稚童一般。
何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为何,没人为我安排通房?”宋景行的声音有些冷,却叫人听不出情绪。
何安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就跟遭春雷劈过一般,讶异的程度不小于在馄饨铺听到的那段对话。
何安不敢猜测主子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事一般都是家里的夫人安排的。而夫人与老爷不在府中住,老夫人又许是年纪大了,忘了这件事。”何安又绞尽脑汁想了想,“而且,而且府中人皆知相爷不喜人近身伺候,咱们倚竹园里,也并无年轻的丫鬟。”
也不知何安这回答宋景行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双眉皱起,手指的关节依旧扣着桌面发出一声声的响儿,在这偌大安静的雅间里好似带着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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