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马车上还有自己的娇妻和乖女儿,姜正则不愿让她俩在这儿傻等着,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皇帝赐给他将军府的优待。
一家五口人坐在两辆马车里,由宫人领着一路缓慢的朝内宫里走着。
许是这回是同父亲和两个哥哥一同进宫,姜思之的胆子便大了些,她稍稍撩起帘子的一角,偷偷朝外头张望着,又用余光瞄着母亲,却正好对上了母亲的目光。
姜思之见母亲并没有出言制止自己,就又将帘子撩开的更大了些,半张小脸往外头探着。
就见如今他们两辆马车正行驶在一条长长的宫道里,地上铺着一块块整齐的青石砖,平稳的让坐在马车里的自己也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而两侧是高高的朱墙鎏金瓦。这宫墙高耸,遮天蔽日一般,姜思之仰着脑袋才能看见上头湛蓝的天。
她又看了好一会儿,一旁的红墙上除了偶尔出现的一块块雕刻着神兽的圆石盘嵌在墙上,就别无他物,叫她觉着实在无趣,便把小脑袋伸了回来。
姜思之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回忆着前两次进宫时在宫道上花去的时间,在心里盘算着约莫不久就该下车了。
果然没过半刻钟,宫人纤细的嗓音就从前头传了过来:“还请姜大将军,两位少将还有姜夫人姜小姐下马车,再往里头点,这马车就不方便过去了。”
姜家爷仨麻利的撩开马车的门帘,一旁的內侍都还来不及在马车前弯下腰,就一个个的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而姜家母女的动作自然是不会这般豪放的,钟氏先扶着马车的门框下来,然后再伸手朝里扶着女儿出来。
姜思之弯着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紧紧抓着母亲,正打算踩着脚凳下来,却发现在马车一旁的不是木质小凳,而是一个正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的小宦官。
将军府虽然显赫,但父亲只是个草莽出身的武将,而母亲出自江南世家,是最不喜这些用人凳的。是以姜思之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踩过父亲和两个哥哥的肩头,是从未踩过别人的。
就连上两次入宫,虽然自己都有得到宫里头的特例,可但凡下马车的时候,也不过是踩着个做工精致的雕花红木凳罢了。
钟氏最是懂女儿的,看见女儿一张小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便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今次其实也是钟氏自己为数不多踩着內侍下车的,可这是宫里头的主子吩咐下的,他们做臣子的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哪有嫌弃的。
而且就是这宫里头的主子们,也不是人人都有这般待遇的,他们若是显出什么不满,叫人传了出去,只恐多惹些事端罢了。
“袅袅不用怕,这稳的很。”钟氏开口装作安慰女儿,实则是在催促她还不如早些下来,免得叫这小太监给跪久了。
一旁领着他们过来的宫人见着姜家小姐一直迟迟不下马车,也不知这是在犹豫什么,此刻听见姜夫人的话,才明白这姜家小姐怕是还没踩过人凳下马,便微笑着同她说:“姜小姐莫要担心,这小奴才是往日里皇后娘娘用的,今儿可是特地拨了过来的。”
像是要证明给姜思之看,这宫人走在那跪趴着的小太监前,冲着他的脊背踢了两脚,继续说着:“这小子看着身板儿是小了些,但稳得很,您可放心吧。”
姜思之看着下头的小太监因为自己的犹豫生生的挨了两脚,心里更是十分愧疚,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而下头的小太监则迟迟感受不到马车上的人脚踩下来的重量,多少有些惶恐,生怕误了事儿得了罚,就硬着头皮开口赔笑说:“姑娘您别怕,我背上气力可大得很,绝不会歪着您半分。”
姜思之不敢再犹豫,生怕一会儿自己又该连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拽着母亲的手,穿着绣繁花枝的云锦绣鞋,就一脚踩了下去,感受到脚下微微下沉的身躯,姜思之紧张的连双眼都闭了起来。
她的这副模样叫一旁的宫人看的只觉好笑,心想这姜大将军的独女胆子未免也忒小了些。
姜思之在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终于安生的踩在了硬硬平稳的地面上,心头一块石头才算是也跟着落了地。
她跟在母亲后头走到父亲和哥哥们的身边,一双眼睛却又不住的往后头那个被她踩过的小太监那儿瞄去。
今日进宫赴宴的贵人多,宫里的內侍宫人也都悉数出动,分工明确的伺候着。这会儿刚刚领着他们过来的宫人正和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宫女说着什么,等说完话后就又回到他们身边。
“姜大将军,姜夫人,这里距离太后娘娘寿宴的地方并不远了,还劳烦您接下来跟着这位姑姑一同进去。”宫人弯着腰低着头对姜正则说。
姜正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也没多说一个字。
钟氏见自家老爷那不开窍的样儿,就给陈妈妈投以一个眼神。陈妈妈领会其意,便拿出两袋金裸子,一袋直接塞给了方才为他们领路的宫人,另一袋,由她从里面抓了几把,分给了刚才伺候马车下人的几个小太监。
之前被钟氏和姜思之当做脚凳的小太监,陈妈妈是最后一个分过去的,她拿着袋子垫了垫分量,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冲着小太监说:“不好意思啊小公公,老奴年纪大了,这手里也没个数儿,这剩下的不多,您可别介意啊。”
小太监听完陈妈妈的话,脸色变了变,笑意可见的带着几分勉强,他摆摆手说着:“您太客气。”
陈妈妈走上去,把装着金裸子的袋子塞到小太监的手里,双手握住他的手,还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太监刚刚是看见陈妈妈分给其他人的金裸子的数儿的,是以当那袋剩下的金裸子落在自己手心里的时候,感受到手里的分量却叫他没反应过来,竟抬头呆呆的盯着陈妈妈看,直到陈妈妈轻拍了他两下,慈爱的笑了一下他才明白了过来。
小太监连忙把袋子收进袖中,感激的冲陈妈妈道谢,又在原地对着已经离得远了些的钟氏和姜思之屈膝下跪:“多谢姜夫人,多谢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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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宋景行是只身前来赴宴的,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今日要做的事情,在府里总觉得坐不住的很,便也在用完午膳后就早早的进了宫。
宋景行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这待遇自然不会比姜正则一家的差,在那边的一家人还行驶在宫道上时,他就已经在皇上特许给他休息用的一处水榭里饮茶。
他在心里算着时间,估摸着此时姜家人大约已经进宫。因着惦念心上人,就准备先去席宴处等着。
宋景行叫来了实为自己探子的內侍,叫他领着自己过去,可刚走出水榭没多远在经过一处假山时,却听见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宋相请留步。”
这是一个女声,说话的声儿不大,可是这处水榭偏僻安静,倒也听得十分清楚。
宋景行脚步一顿,在脑中辨别着,这个声儿听着倒是耳熟,可他向来就鲜少与女人往来,此刻想不起来倒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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