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草原上的狗哪个是怕事的主,即使是这样一只半大的狗,那也是只还没长大的藏獒而已,现在看见一脸傻样朝自己跑过来的包子,没有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意思,第一反应就是扒着地躬着背冲它龇牙,一脸凶恶。
把包子吓愣住了。
至于后面两只狗是怎么互相闻闻屁股,解除了自己的警戒很快地玩在一起的,尤溪也就没有太注意了。
她和任泽走回了帐篷,仁央刚好在和小桑的妈妈笑着说着什么。
他们一来,仁央也注意到了,看看他俩又看看小桑妈妈,他妈妈便对她说了几句话,少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对尤溪他们点点头,一脸淳朴。
说的是尤溪听不懂的藏语,但是她能够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刚刚应该是他妈妈向她介绍了他们。
“这是什么?”她偷偷地往仁央带来的那个大背篓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全是干的棕褐色的片,她隔得远,也没闻到什么气味。
她问的是任泽,但是任泽还没回答她的时候,仁央就开口说话了:“牛粪。”
“你会汉语?”尤溪很惊讶。
“小时候跟着去上过几年学,学校有中文课。”仁央点点头,和陌生人说话让她本来带着高原红的脸蛋更加红了,“现在自己也有在自己练习。”
这几年西藏的教育事业发展得特别快,义务教育的普及,让西藏新的一代知识水平大幅度提高,除了家里特别穷,或者走得特别偏远的家庭,其他孩子都会上课。
这个不难理解,仁央作为一个女孩子,家里面很可能有很多兄弟姐妹,所以上一段时间又不去学校的情况也属于正常。
她的发音也不错,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是每个字的字音都是准的。
“为什么要背牛粪过来啊?”既然她会说中文,尤溪就更加热情地和她攀谈。
“要烧。”她指着开着幕帘的帐篷里面,“烧它取暖,如果我不捡的话,扎西奶奶就会走很远去找。”
坐在角落里的扎西奶奶已经快八十了,每天都要背着背篓出去捡东西回来烧,大多数是牛粪和细枝干柴,也会捡被人丢在草地上的垃圾回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烧牛粪呢。”尤溪笑笑。
“我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她抿嘴笑。
尤溪也不擅长与人交际,而仁央又腼腆,简单说完这几句之后,两个人就尴尬地立在原地。仁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长期以来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安静与等待,倒是显得不徐不疾的样子。
仁央的表现,让尤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子衿。
对,就是子衿,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顾子衿一样,宠辱不惊的样子,没人理会就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包括学中文也是,即使并没有人要求她必须要学,她却在坚持着。
人虽然是平凡普通的,但是精神其实都同样可贵。
“你叫仁央对吗?”任泽开了口。
“是的,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刚才也没有人介绍过啊,仁央也只知道这是小桑带来的朋友而已。
“我是他的战友,他跟我们提过你。”
“真的吗?!”仁央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一瞬间像是充上了电一般,变得神采奕奕,连不由自主瞪大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我还以为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呢,他怎么说的呀!”
这种毫无修饰的情感,与完全不加掩饰对这个男孩的喜爱,恰恰让人觉得她更加的单纯。也更加勇敢……毕竟这种传统得连女人都不能上桌同男人吃饭的草原深处,她能够赤|裸|裸地把爱慕表达得如此自然,这不容易。尤溪也很动容。
任泽开口之前,勾着笑斜眼看着小桑躲进去的那块黑色帐篷的幕帘:“他给我们说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直躲在幕帘后面偷听的小桑忍不住了,连忙掀开帐子走出来,脸上被晒得那么黑都遮挡不住泛起来的绯红,一直红到脖子根。
他走出来第一句话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任泽:“哥!你怎么什么都要说。”
大家一个行动小队,任泽就是负责搞侦察的人之一,他在帐篷里面的那点小动作全都被外面的他察觉到了,故意说这话激他出来让仁央见见他的。
“你不是不出来吗?急嗷嗷地出来干嘛呢,怕啥。”任泽的语气不疾不徐,充满了调侃。
这话说出来,他就算没给任泽说什么,也是有什么了。连一旁双手揪着衣服下摆的仁央都羞怯得低下了头,不敢和小桑对视。
“既然你都出来了,”她细如蚊子的声音飘来,“那你告诉我啊。”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桑也不看她,一直盯着她左耳朵旁边的那块土地。
“你都敢告诉他们,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呢?”仁央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单纯,“桑吉不是男子汉吗?”
“我…我是啊!”小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那你告诉我。”
小桑深吸了一口气,从她身边走过去,在一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她:“我说你很烦,自己不好好嫁人每次都来我家烦我,烦我的家人,很讨厌。每次我回来你怎么都要过来,我想好好休个假都得躲着你。”
仁央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在一旁的尤溪和任泽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怎么和自己脑海中的剧本不一样呢?
见仁央一直站着没有反应,小桑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自己让我说的啊。”
然后自己又很尴尬地去一旁劈柴,斧头声音砰砰砰地,像是在掩盖刚刚发生过的什么一样。而仁央那一处就像是低气压中心一样,尤溪和任泽交换了无数个眼神,都没敢说话。
他们真的是……一来到这里就碰到如此尴尬的场景。
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尤溪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揽着仁央的肩膀:“没事,啊,他男孩子,说话不经大脑的。”
“您不用安慰我。”仁央黑亮亮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听到这话,扬起手背一抹,把眼泪擦干,她吸了吸鼻子说,“我去帮忙弄干草。”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到扎西妈妈身边去帮她捆干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扎西妈妈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帮着放在膝盖上的干草捆,一边回头冲着勤劳任怨的仁央笑。
看着仁央假装没事的背影,和扎西妈妈的笑,尤溪不知道怎么的也酸了鼻子,像是厉风刮进眼睛里面那样,老是想流点什么什么出来。
她还真的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明明就认识了十分钟……怎么就这么投入感情了呢?
她想了很久
——大概是世界上有一些单纯,自打见面的时候起,就想用力去保护。
所以她对仁央,也是有这样的一种情愫在的,保护达不到,但喜爱是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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