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早上好_衣青箬【完结+番外】(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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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玩得累了,窝在自家父皇怀里休息时,她便奶声奶气的道,“父皇,年年不想上学堂了。”

  可惜的是大靠山李定宸这一回并没有放纵她。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可是别人都去上学堂,只年年不去,别人会笑话你的。等你长大了,什么都不懂可不成。”

  年年呆住,然后一推李定宸,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蹬蹬蹬跑走了。

  李定宸虽然下狠心拒绝了亲女儿的要求,但心里也琢磨着回头要召几位先生来见,问问教学进度,叫他们不可逼得太紧。虽然这些事皇后必然也会交代,但他到底还不放心。

  等他思量完了,一转头,就看到冬生拉着年年的手在说悄悄话,竖起耳朵来一听,他说的却是,“这种事求父皇没有用的,要去求母后才行。”

  李定宸:“……”

  虽然这好像就是实话,但听在耳朵里,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夜里,被质疑了权威的皇帝在床笫间狠狠振了一次夫纲,才好笑的将这番话编排给越罗听,“你说他小小的人儿,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心思?”

  “陛下如冬生这么大时,心思难道就少了?”越罗不信的问。

  李定宸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之中。在冬生这个年纪,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段好日子。随着年纪长大,开始懂事,周围的人都不敢再随意糊弄他,上面的事情有父皇顶着,一日里最大的愁烦也不过是今日的功课太难,晚膳的菜品自己不喜欢。

  那时的确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小心思的,可惜……

  这么一想,心下倒是对冬生生了几分怜惜。他摇头一笑,“也罢,他松快的日子,也就这么些时候了。”

  “陛下想好了?”越罗问。

  李定宸点头,“如今正是时候。再说,立了太子,朝堂也会更稳定些,好教一些人浮着的心定下来。”

  果然之后不久,在大肆封赏西北一战之中的有功文武官员之前,李定宸下旨,立皇长子李飒为太子。这件事从冬生出生就有人提,直到现在,才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说拖延到现在,根本原因是李定宸一番慈父心肠,但大多数人未必能够体会。

  因此消息一出,朝堂上自是少不得一番议论。

  如今冬生耳边已经能够听到一些别的声音了。虽然人都是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待在那个位置久了,免不得生出旁的心思。李定宸和越罗有意磨练冬生,便暂时没有插手。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成为太子这件事,冬生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但这欢喜只持续了小半天。

  因为李定宸旋即下旨,言说东宫年纪渐长,也该开府读书,不但着人将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东宫给收拾出来让他搬进去住,又要从翰林院择选老成持重、才华过人、品行高洁的官员教导他。

  听起来就非常不妙的样子。

  李定宸不走寻常路,后宫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开始是让越罗跟他一起住太平宫,后来索性两个孩子也养在这里,将整个后宫都给空置了。

  冬生早已习惯如此,乍然听说要搬出去自己住一个宫殿,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来寻越罗求助,“母后,儿子为什么要搬出去?”

  他小时候虎头虎脑,却越长越四平八稳,少见这样的时候,越罗揉了揉他的头顶,“你当了太子,是国之储副,天下人都看着,自然要有太子的样子,不可再跟着父皇和母后住。虽然我们也舍不得你,但这规矩不能不守。”

  冬生喃喃道,“难怪父皇一直拖着不肯立太子……”早知道他也不要当这个太子了。

  越罗弯了弯眼睛,心道还不算傻。不过,拖到现在差不多也是极限了,这个立太子的时机又实在好,自是不容错过。

  不过她还是安慰道,“别怕,那东宫还是仁德太子在世时住过,已经空置了近百年。虽然屡有修缮整理,但要弄到能住人的地步,还早着呢。不修个三两年,休想完事。”

  反正这孩子还没教好,她也不放心让人搬出去,修整宫殿的事,慢慢来便是。

  冬生便立刻又高兴起来了。

  他今年六岁,两三年之后,已经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就是在民间,这么大的男孩也不会跟爹娘一起住,心下自是没什么不平的。再说,两三年的事,对现在的他而言,还非常遥远。

  搬迁的事可以拖着,但选老师的事,李定宸亲自过问,却是半点拖延都没有。不过一个月,冬生就从启蒙班转入小学班,不再念三百千,改学经史子集了。

  除了换了一批老师,换了学习内容之外,跟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一颗略微惴惴的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李定宸说到做到,立完太子之后,并没有像很多朝臣所设想的那样,开始肆无忌惮的大肆改革,而是给朝廷留出了一段平稳发展的时间。一场战争——虽然是大胜,对大楚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自然需要休养生息。

  但他自己却没有闲着,除了处理政务外,每日还要翻看大量的书籍,做笔记,誊抄其中的内容。

  好在有越罗跟殿中省的内侍帮衬,倒也不算为难人。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李定宸亲政之前那段时间,两人每天一起读书,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进。

  越罗没有问过李定宸要做什么,但是从整理出来的这些资料里,却已经隐约的摸到了轮廓。

  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千百年来,儒家便成了治国之本。一整套的立国、治国方略,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然而历朝历代,关于儒家和百家的争论,却始终没有停歇过。

  早期跟儒术一起并称的是道家黄老之术,也称无为之道,但魏晋以后渐渐证明此道不适合治国,又有法家脱颖而出,以半融入儒家的方式,成为了治国者的另一选择。

  但这之间所存在的冲突,却也始终都是存在的。

  法家讲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本身就是对儒家伦理纲常、君臣父子的一种冲击。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修法典,可是实际运用之中,很多条款几乎等于废弃,大部分官员断案时的依据不是律法,而是伦理道德。翻开历代刑案记录,会发现有些判决实在是荒唐至极,却被奉为典范。

  因为这个,古往今来的变法者,有好下场的没几个。

  李定宸若真要修改法度,挡在他面前的阻碍恐怕会比之前所有经历过的更甚。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一种势力,而是这天下已经成型了的、深入人心的观念和道德。

  也就难怪他什么都不说,一头扎进书里。想来这其间的难度,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越罗没有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便少不得要跟李定宸交流一番,确定他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而李定宸听了她的担忧之后,便笑道,“阿罗放心,朕心里有数。”

  如果真的要完全推行法家,那么第一个要变革的,只怕就是他这个皇帝。然后就是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官吏和士绅阶层。李定宸早不是那个做事只凭着一腔冲动的人,自然知道这很有可能动摇大秦的根基,短时间内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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