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气归生气,江陵心中更多的是担忧,杜伯父的性格他还是知道一些,只怕这次圆儿要吃些苦头。
一点耽搁都不敢,在听说这件事后江陵就急忙赶到了杜家。
他神色匆匆,连书院的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下,在下首站定,江陵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请罪:
“圆儿的事,小子也是知晓,她平时虽然顽劣,却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用在陈家的说法掩瞒她去学画的事实俱是小子的主意!一切罪责都由小子一力承担,还望伯父伯母不要怪罪圆儿!”
杜氏夫妇又惊又疑,“陵儿,你怎会如此?”
江陵一脸认真,丝毫看不出谎言,他道:“伯父也知圆儿的性格,前些日子,风雅楼开张,她因缘巧合之下受到雅意夫人的赏识,竟要收她为徒,她爱画如痴,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不过圆儿到底胆子小,先来问过我,我自是不同意,可她央求不止,小子见圆儿哀求得可怜,便一时心软答应了!”江陵此刻仿佛无比自责与后悔。
听到这里,杜氏夫妇已经相信了大半,事情的起因经过他都说得一清二楚,有理有据,而圆儿磨人的性格他们平时也有领教,江陵自小待圆儿宠溺无比,经受不住她的央求也极有可能!
“你——”杜蘅手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
“伯父,您要怎么罚小子都成,是小子一时糊涂,才酿成了如今的大错!”
“哎!”杜蘅举起的手无力的放下,“事已至此,现在多说也已经无用!”
魏氏一直在旁默默地听着,现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心中更是悔极,她忙道:“陵儿,你快去看看她吧,圆儿被我...”魏氏吞下了后面的话,“她现在如何都不肯进食!”
江陵听到魏氏吞吐的话,心中一紧,“那小子就先去看看圆儿!”
魏氏放心不下,也跟在江陵身后,杜蘅看了一眼,也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跟了上去。
江陵打开祠堂的大门,见到的就是杜清圆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昏倒在地的场景,他大惊:
“圆儿!”
“圆儿!”
“圆儿!”
三声惊呼!
☆、何错
当杜清圆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见到的就是头顶熟悉的帘帐。
这是她的房间?她不是在祠堂跪着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带着惊喜,“圆儿醒了!”
是陵哥哥,陵哥哥怎么来了, 他也知道了?他会不会跟我生气?杜清圆艰难地将头偏转过去, 想看看江陵现在是什么表情,然而入目就是一脸担忧的杜氏夫妇。
魏氏扑上前去,“圆儿,你可把娘急坏了啊!”
昨晚当魏氏看见昏倒在的杜清圆时, 那一刻只觉天旋地转,不好的记忆汹涌袭来。
杜清圆小的时候曾生过一场大病,一开始的时候是高热不退, 当烧退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杜氏夫妇将阳城所有优秀的大夫甚至是庆阳府中有名的神医都请来,还是无济于事,那些大夫只会摇头叹息, 说从未见过此症状, 就在杜家二老心灰意冷的时候,杜清圆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之后好好修养了一些日子, 她就能跑能跳,仿佛从前的虚弱不存在一样,虽然杜清圆已经无事,但她幼时的那一场大病也到底给夫妇二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而且那场病对杜清圆也不是毫无影响,她的身体至此也比平常孩子弱一些, 杜氏夫妇一直如珠如宝的精细养着,倒也无事,只是她比平常孩子更娇小瘦弱一些。
但昨天她突然的昏倒让夫妇二人又想到她生病的那段日子,内心恐慌无比,好在叫来大夫一看,只是因为长久不进食,又加上久跪,这才虚弱昏迷。
但即便知道女儿并无大事,魏氏心中还是自责的无以复加,要不是昨天那一巴掌...
杜清圆看见眼睛涨红的魏氏,无比担忧的望着自己,虚弱地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险些给魏氏叫下泪来,她连叠声应道,“哎,娘的乖心肝,想吃些什么,娘给你做!”
杜清圆:“红烧肉!”
“好好好!”魏氏哪里会不应,只是这边刚答应,那边转头就给杜清圆端过来一碗白粥。
看见杜清圆瞪大了眼睛,魏氏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大夫说了,圆儿久未进食,醒过来应当先吃一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这,红烧肉,娘晚上再给你做啊!”
见江陵与杜蘅无不是点头应是,杜清圆无奈,只得张口把那索然无味的白粥咽下。
杜清圆突然起来的昏倒到底缓和了这个家庭之间紧张的气氛。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奇迹般的没有再提起昨天的事。
杜家夫妇此时是满心担忧女儿的身体,再加上昨天江陵的解释,他们心中对女儿的怒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头疼,头疼于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怕一个不好,杜清圆又要反应过激。
而江陵,他本来的想法就是先稳住杜氏夫妇那边,而杜清圆这里由他来劝说,而今这样的局面,自然是杜清圆的身体最为重要,之前的事,先放一放再说也不迟。
杜清圆,如果说昨天她表现出来的是愤怒和不甘,那她的内心就是无力与恐慌,她反应得有多激烈,内心就有多害怕,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触碰到了怎样的一个底线,在底线之内,他们可以纵容自己胡闹,然而一旦超出这个底线,所有人,哪怕是陵哥哥,都朝她送来指责与反对的目光。
然而,即便害怕,她还是反抗了,她反抗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不反抗,可能从此以后就再也无缘作画。
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局面,既然爹娘不提,她也绝对不会傻乎乎地提起。
如此,众人竟然达到了一个诡异的默契,谁都没有再主动提起这件事,但并不意味着这事就过去了,它只是被暂且压下,只待被人重新提起。
就在杜清圆终于重新恢复活力,能跑能跳的时候,江陵把她带到了江家,在他们都无比熟悉的书房,江陵提起了他们都刻意避忌的话题。
江陵一贯温柔的脸上此时是无比的严肃,“圆儿,你可知道你瞒下了多大的事?”
“我一贯晓得你的胆子大,可没想到竟然大到这种程度,拜雅意为师,借口去程家实则是去偷偷学画,你瞒的这样好,连我都被你哄骗过去!”
杜清圆羞愧的低下了头。
江陵其实并不忍心太过于苛责杜清圆,此时的声音也放轻柔了一些,“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也许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杜清圆并没有硬着嘴说自己没错,而是说:“我不知道!”
以江陵对杜清圆的了解,他自然知晓,这就是她的实话。
江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圆儿说她不知道,其实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十分骇人听闻的事,但是又不能清晰的了解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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