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_兰芝【完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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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如水这一问,夙英便低低地闷笑了开来。瀞翠却嘟了嘟唇,直是有些不痛快地回道:“还不是因着长千岁么?或许是她府内的存货不够了罢!这次第越发下了狠招,送来的孪生美人倒不是周人,而是自楚国来的。”

  “楚人?”这个答案叫周如水也是大开了眼界,她接过夙英端来的酽茶漱了漱口,吐进白釉牡丹碗里。杏眼微眯,只一瞬就想明白了里头的暗道,遂弯了弯唇,轻轻笑道:“确是狠招了!楚人信鬼而好祠,向来都神神叨叨的,还真是不好对付!”

  说着,她又睇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参盒,歪头看向气性不小的瀞翠,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地朝她眨了眨眼,道:“好阿翠,你也莫恼了!这么瞧着不也还算殊途同归么?将姑母的礼好好收着罢!”

  言讫,瀞翠才有了动作,便听外头忽然传来了几声翠鸟的轻鸣。夙英眉头一轩,忙是起身去看,一绕过屏风,就见有二婢领着个外人从廊庑走了近来。

  来人是个面色温婉仪容不俗的娉婷美人,因着眼生,夙英细看了眼拜帖,才知,这是周如水舅父娄安府中的嫡七姑娘,娄解欢。

  见是娄府来的人,夙英的眉头便也松了,倒是不急着训斥那擅自将人引来的二婢。朝已停在堂前的娄解欢微一颔首,便要返身通报。却她步子还未迈出,就听瀞翠听了动静,已大着嗓门隔门抱怨道:“怎么,是哪位来了?连声通报都无,直扰了女君好眠!”

  她这话,全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了。夙英自是明白,一时也未言语。

  见状,娄解欢的眉头便是微微一动,一袭黛衣弹花暗纹袄裙衬得她原就柔软的身段十分的娉婷,她不卑不亢地端端站着,少卿,只轻扫了眼缄默不语的夙英,便朝门内一福,不疾不徐地嫣然回道:“母亲急着吩咐娄七来,便连早先皇后赏赐的入宫金令都捎带上了。却不想如此反是唐突了千岁,这般,实是娄七僭越了。”

  她的声音低低靡靡,柔得恰到好处,彷如清风入海流。她的话也坦坦荡荡,虽是在告罪,却也已调理分明地讲明了自个的身份,自个的来意,自个为何能这么不声不响就进到堂前来。

  早年,娄后确实赏赐过一块金令给娄府,便是为了叫周如水多与娄家的姐姐妹妹走动,却周如水压根对此不感兴趣,如此,便也就仿同作罢了。

  想起这事头,再见娄解欢进退有度的模样,周如水掀眸,也起了兴致。索性就朝瀞翠眨了眨眼,待瀞翠搀着她自榻上起来,将装缀着珍珠宝石的樱红抹额替她戴好,便就轻快地朝外头说道:“原是七表姐来啦?若不怕过了病气,便与兕子一块饮口茶罢!”

  她这么一言,娄解欢已是会心一笑,轻道了声恭敬不如从命,便大大方方地跟着夙英进了后头的小花园。

  彼时,周如水已披着大红斗篷,捧着手炉入了茶席。雨雪初歇,四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向来明艳的琉璃瓦都似裹上了一层白霜糖,叫人看着心情愉悦。

  周如水稍一坐定,便将几案上的泉水推去了一边。想着雪水用来煮茶比之泉水还要甘甜几分,便指着不远处桂树上的白雪,吩咐婢女去取些新雪来。少卿,待雪水来了,她用银筷往炉上的雪中戳了几戳,才笑眯眯地倚住身后的芽青富贵莲大迎枕,漫不经心地挑起了瓷盅中早存的杏花片。

  娄解欢方才走近,见着的便是这般的情景。她愣了愣,望着树荫下乌发雪肤,靡颜腻理,额上缚着条樱红抹额,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的,神情娇弱的小姑子。脚步一顿,忽然,就觉着那抹额说不得的碍眼。

  待入了席,在周如水面前坐定。见着那片片淡粉色的杏花漂在雪水之上,娄解欢微微一笑,也是明白了周如水的巧思,便笑着说道:"曾听母亲言,千岁泡的花茶淡雅清甜,唇齿留香。如今,我倒是有口福了。"

  说着,她便径自取出了个湛蓝瓷瓶递向周如水,眉目微弯,大大方方地睇着炉上沸腾的雪水,轻轻地笑道:"前几日听闻您受了伤,母亲便心急得不得了。想起她母家有一味祖传的创伤膏药,便火急火燎地催人去讨了。却哪晓得膏药得了来,她老人家却受了寒。如此,便便宜我捡了个大漏,入了宫来。"

  第93章 春日风流

  只过了半个时辰, 便又下起了雪。雪花纷飞,如搓绵扯絮,不一会儿,四处就都银装素裹地又上了新装了。

  见着这情景,周如水皱了皱鼻子, 吩咐了宫婢领着娄解欢乘肩舆出宫后, 便捧着手炉, 踏着麂皮绒靴在雪地里“滋滋”踩了几脚。

  她晓得, 这年的雪都是灾,到了下个月,周国更会冷得厉害,到时候, 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为此, 不光公子沐笙做了不少的部署。就是她, 也变着法子,以为周王求长生为由,拿出了粮食, 在她的封邑临沂郡开了粥厂救济灾民。

  但即便如此,她也觉着这雪挺好看的,白皑皑一片, 不知道有多干净!若是她不惧寒,都想躺在雪地里滚上两圈。

  这么想着,周如便支开了众婢,自个在花园里玩起了雪。她淘气地扯了扯枝头上挂满了雪的树枝, 又在雪地里来回地跳了跳。如此还觉得不过瘾,终于弯下了身去,将手炉往地上一放,捧起一大团雪,捏了个拳头大的雪球。

  却她手里的雪球还未捂热,捧着捧着,下一刻,便被一只修长无暇的手给截走了。

  周如水登时撅起了嘴,不得已抬眼看去,就见王玉溪直挺挺地立在她跟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好不容易捏圆的雪球。明明是做了强盗般的事儿,他乌黑深邃的眼却仍气定神闲地望着她,一袭雪色狐裘披风,更是衬得他的姿容俊秀若仙,霞姿月韵。

  在宫中,还是在她自个的寝宫里见着了王玉溪,周如水直是目瞪口呆。

  却叫她目瞪口呆还远不止这一处!

  周如水正呆着,王玉溪已低低笑出了声来,他定定地看了眼她被冰得通红的手心,将手里的雪球往地上一扔,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为她取暖,似笑非笑地问她道:“怎么,小公主方才病愈,便又不安生了?”

  说着,王玉溪又腾出了一只手来,钳着周如水精致的下颔,先是抚了抚她那乌压压绸缎似的长发,少顷,便拂过她雪似的莹白小脸,将她系在额上的樱红抹额给解了开来。

  彼时,他有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寒风扑面,吹动了他雪白的广袖,却他那双清俊的眉目只深深地盯着她,待见她的额头白皙如故,半点伤口也无,他似是舒了一口气,却又是很不赞同地问她道:“此事为何做假?”这么问着,他冰凉的拇指还盖在她的眉心之上,直是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才堪堪放开。

  周如水仰望着他,真是彻底地呆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王玉溪,下意识地后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半晌,才低下头盯着一直被他捏着的小手,皱了皱鼻子,疑惑地问道:“三郎可是醉了?”

  她这么说着,王玉溪已松开了她的手。他弯下身去,将雪地里的手炉捡了起来,待仔细拂去了炉盖上的积雪,才将手炉又稳妥地塞回了周如水的手中。未几,便缓缓弯出了一抹浅笑,轻轻地答道:“溪素来体弱,不常饮,又何来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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