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_兰芝【完结】(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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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凑巧被他解了围,周如水只觉宽慰得很。她低低一笑,未几,便半点都不客气地顺坡下驴道:“便如笺翁所言。”

  她这话,简直没脸没皮,稍有些脑子的,都能晓得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如此,也直呕得谢家众人都如鲠在喉,颇有些上不去也下不来。

  彼时,火光与黑暗焦灼之间,王玉溪亦抬眼朝她看了去,他俊美的面容高深莫测如神祗一般,忽然,就因她机敏无赖的敷衍低低一笑,直是灿如日月玄天。

  因了他的笑,谢蕴之却面色一沉,他垂下眼去,轻摆了摆手唤谢永清退下。却谢永清哪里又有眼色,她狼狈地抱着琵琶立在原地,直是被击得咬牙切齿。

  第102章 春日风流

  风雪在下, 炉火隐隐,谢永清愤愤恨极,心思斗转之间,已是豁然对上周如水,直截刁难道:“小女才疏学浅, 自是比不得千岁。恰小女曾闻, 南城门前, 千岁是曾高歌一曲。却不知那靡靡歌声, 是否香艳有足,清静亦足呢?”

  彼时,灯火散着橘黄色的光辉映照在谢永清精致的脸庞之上,她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微微一笑, 少顷, 便极尽挑唆地幽幽说道:“传闻不如一见, 不知今日在座诸位,是否比得上那南城门前的凡夫俗子?是否有幸得闻千岁的天音呢?”

  烛火之中,谢永清的面庞娇艳也迷人, 却周如水恨不得一巴掌抓烂她的脸。

  她这话,何曾不是在讥讽她身为帝姬却行为有失,当街而歌。更何曾不是在给她下套, 道是若她拒绝了,便是将这满座的士族子弟都看得比那南城门前的平头百姓还不如!却若是她真唱了,又更是跌了身份。

  这般公然的挑衅,真是令周如水生出了恼意!

  在凝滞的气氛之中, 周如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来,她浓密的长睫轻轻地扇,忽然,就抬起眼来,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风光霁月,如琢如磨,如月光般皎洁的王玉溪。她隔着屏风望着他模糊的影子,小手更轻轻地摩挲着荷包里的流云百福佩。

  彼时,她泓湖般的眸子因冷意而愈加的璀璨,须臾,便隔着屏风,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懒慢地笑出了声来。

  浮雪在空中飘舞,她的声音像是翠玉相击,清朗而又动人。却她的语调凛冽如寒风,傲慢到极处,也谦卑到极处。

  就听她淡淡地朝谢永清嗤道:“你倒真是个半点教养也无的!自古便有知音难寻,琴高如伯牙,都可为樵夫子期断琴绝律。本宫心慕三郎,为他而歌有何不妥?便是不妥,又与卿何干?”说着,她的眸色更是一厉,全是毫不留情的,冰冷彻骨地讽刺道:“更况且,只有青楼妓馆的歌姬舞娘才是任人点拨的。却怎么你一个贵女,如此的不知体面?”

  周如水的话到此处便收住了,席上众人的心中却是一阵掂量。一旁,娄擎更是扶了扶额,颇有些吃不消。

  他怎能想到,他的这个表妹呐!气性倒是挺大!竟又当众向琅琊王三示起了好!更甚至,她直截就打了谢浔的脸,全驳了他叫谢六献演才艺的本意,更讥讽谢六如是那青楼妓馆里的嫖客与歌姬。

  却她这般的骄纵恣意!竟又还有那么几分的可怜可爱!那么几分的楚楚动人!也是了,周家的小独角犀自小到大便机灵古怪,全不是那被人欺打了,就只会忍让哭泣的孱弱小姑。

  天色已黑,离了宴席,院外月色迷蒙。周如水才绕过一个回廊,便被谢永清拦住了去路。

  彼时,院中酒宴正酣。谢永清直直地瞪着周如水,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得谢永清的面色惨白,发髻凌乱,实是形同厉鬼。

  对上这样一张憔悴狼狈的脸,周如水下意识便退后了一步。但她很快便醒过了神来,清华美艳的小脸一扬,颇为傲慢了然的先发制人道:“参宴前,本宫便与你兄长言明,若你不招惹本宫,本宫自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却你揪着不放,见好不收,如今这般的狼狈,又还能怪得了谁?”

  她的话音轻轻脆脆。说完这话时,嘴角微微翘起,眼波在烛光之中也好似荡着水意。

  如此,谢永清再对比下自个,直是越发的气急攻心。如今,她本就因王玉溪的斥责如是被扔进了炽烈的岩浆之中,却再见周如水这百毒不侵若无其事的尊贵模样,她的整颗心,更是灼烧得厉害了。

  她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你以为你是帝姬,便能为所欲为了么?你与低门同坐,与商贾结友,这些个毫无体面的事儿,王三郎晓得么?若叫他晓得了,眼高如琅琊王氏,可会看得上你么?”

  “与低门同坐?与商贾结友?”周如水踱了两步,盯着谢永清,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少顷,才慢腾腾地问她道,“你在威胁本宫?”

  见周如水面色微沉,谢永清却是心下大定,她磋磨着说道:“若你能挽回我的名声,我必不会……”

  却,不待她将话说完,周如水已毫不吝啬地笑出了声来。她扭过脸,望着廊外的飘雪,微微露出了沉醉的表情,低低的,嘲弄地说道:“你可当真无稽!前一刻还与本宫争锋相对,这一刻,却妄图叫本宫替你挽回名声了!却怎办呢?便是因了你们这些个糟心的人儿,糟心的事儿,本宫日防夜防,名声早就不好了!如此,又能拿甚么去帮你?”

  “二殿下对你向来宠爱,若是……”

  “若是甚么,若是叫你做了本宫的兄嫂?”周如水抢过她的话头,微微侧过身,睥睨地睇向了谢永清。

  她这一眼极是平淡,却偏偏威慑得谢永清立马就住了嘴。今年的春风半点也不温柔,冷冽得如同刀子似的刮人。在周如水的盯视之中,谢永清忽然就觉着,自个那一双脸儿仿佛又被打了似的,被风刺得火辣辣的疼。

  这时候,周如水也再懒得与谢永清攀扯不清了。她淡淡撇开脸,冷冷地嗤道:“念在你兄长的份上,这次第,本宫便不计较了。却你记着,你呐,连吾兄长的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如此,便莫再妄想了!”说着,她辄身便与谢永清错身而过。

  风雪潇潇,灯火飘摇。周如水小小的身躯被朦胧的光晕层层笼罩,一步步投在白墙之上,映出了行走着的庞大身影。

  谢永清的心却在叫嚣着,凭什么?同样败过名声!丢过脸面!她与周如水却是这般的不同!这般的天壤之别!

  浓烈到极致的仇恨从她混沌的瞳仁之中喷薄而出,谢永清狠狠地掐着自个的手心,任由手背青筋凸冒。她面容憋得通红,几近咬牙切齿地对着周如水的背影,声嘶力竭,阴阳怪气地咒骂道:“你以为你打压了我,便能顺遂如意了么?你以为,琅琊王氏会入失德之妇么?我不能嫁你兄长了又如何?你幼时缠着我阿兄,阿兄不睬,你便转投了刘峥。如今腻了刘峥,便又缠上了王三。周天骄啊周天骄!你与你那水性杨花人老珠黄的姑母又有甚么区别?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诅咒你!诅咒你所珍所爱,俱皆背驰!生无所依!死亦无安!”

  “你便像条猘狗!”因了她的话,周如水慢慢停下了脚步,她冷眼瞧着张牙舞爪的谢永清,忽然,自内心深处涌上了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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