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_兰芝【完结】(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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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楚本事十分护食的,更莫提如此香美的肉糜了,又他夜里跟着舞板桥灯的队伍跑了一阵,如今也是腹中空空。却见周如水伸过手来,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舔了舔唇,嫩声声道:“我瞧着那青豆上还有露珠呢!”说着,又颇为懂事道:“阿姐慢些尝,有些烫的!”

  他这一言,倒叫周如水有些做羞,捏着白玉碗抬起脸来,便见一大一小都静静地望着她,一个眼含温柔,一个眼含期待,叫她发自心底觉着踏实安稳。

  再见王玉溪勾着唇朝她笑,她咬咬唇,极绵软地朝王子楚道:“阿姐只尝一口。”说着真就轻轻抿了一小口,肉糜入舌,鲜甜糯美,确实是人间好滋味。

  她不由笑开,先是将白玉碗递还给王子楚,再就朝疱厨喊道:“阿英,快些来!肉糜可香甜,叫我口齿生津。”

  她这般喊着,王子楚已是急不可耐地低头埋进了碗里,才尝了一口,便笑的见牙不见眼,也跟着奶声声朝疱厨喊:“阿英!快些!快些!可香甜啦!”

  许是难得有个好日头,今夜的月儿也别样的圆,三人便就在小院里食肉糜,赏圆月。

  不多时,板桥灯已是绕来了驿站门前,王子楚抱着碗边冲了出去,小小个人就趴在门缝中往外瞧,笑嘻嘻地又跟着喊了声:“天佑吾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时食饱了,又瞧着外头一排排板桥灯从眼前过,王子楚大眼一转,一溜烟就往回跑,望着正在对弈的周如水,再一次挺着小胸脯认真道:“阿姐,小五能将彩灯扛回去的!”

  周如水忙于下棋,这时被王玉溪轻轻松松堵得毫无退路,抬眼却见他朝她笑着,眼中尽是温柔。只在棋面上却未让她半分,急得她不得不正视自个真是个臭棋篓子!

  这时又想起王兄来,想着他情路波折,倒不知是真迷了心窍,还是另有考量。直是在王玉溪温柔鼓励的目光中下了一子,这才回过头去,朝王子楚道:“凡事量力而行,莫要强求可知?”

  说着,就将小童抱入怀中,直是叫王子楚在她膝头坐稳,才心平气和问他道:“宫中家中,好物多如牛毛。你若真带回去了,可又会顾得上么?”

  她这般一问,王子楚也是垂下眼眸,到底年纪小,有些心性不定,还真不能笃定自个若是回了宫中家中,会再珍惜这彩灯。一时也是瘪了嘴,真是答不上话来。却又到底收不下心思,遂嘟了嘟嘴,小脸上露出一抹委屈来,小声嘟嚷道:“可这是小五与兄长阿姐一齐做的!与旁物实在不同!”

  “便这么扔了可惜是么?”周如水也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低下头来,慢腾腾地接过王子楚手中已是空了的白玉碗,放在几上,才又握着他的小手,牵着他的小手指了指屋檐下昏黄的油纸灯,嘴角轻扬,柔声说道:“阿姐也是这般想的,遂咱们将彩灯换去檐下如何?如此,它便不光只能亮一夜了,它会夜夜在这院中亮起。若是有缘呐,往后咱们再来,或许还能借着它们的光呢!”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虽是入世却又从容达观的平静与温和。一番话,也是一举两得,给人无限希翼。

  王玉溪笑了笑,清润的音线在这时也是温柔无比,他的视线从二人面上慢慢划过,须臾,落在那三盏彩灯之上,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赞同道:“留下这彩灯,便如咱们留下了一般,倒是两全其美。”

  闻言,王子楚抬眼看他,也是双眼一亮,欢喜地瞅瞅不远处的彩灯,拍着手,又瞅向周如水道:“阿姐真聪慧!”

  感受到王子楚的激动和欢喜,周如水也很是开怀,再想着这棋若再下下去定是输到一败涂地。顿时也是一激灵,直是抱起王子楚就往彩灯旁走,又朝王玉溪招招手道:“那还等甚么!时不待人,咱们现下就挂上!”

  她这模样实在太过有意,暗处,炯七瞧她一眼,只觉惨不忍睹。

  王玉溪倒是笑着睨了眼棋面,也不挑破,索性在站起身时,广袖一甩,直截乱了棋面。

  彼时,恰好周如水正回眸看他,见此直是笑出了声来,奸计得逞,嫣然笑着,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直是道:“三郎怎的急哄哄的!竟将棋面给弄乱了!这棋怕是下不成啦!”

  这话叫王玉溪直觉着口中都有些苦,摇摇头,对她笑得纵容又无奈。

  倒是王子楚没心没肺道,直道:“阿姐羞羞,方才都要输啦!怎的还得意?”

  这话直是叫周如水没了脾气,斜睨于他,笑得牙痒。索性放开王子楚的手先一步凑上前去拆起了灯板,挑着眉道:“你们兄弟二人可是一唱一和。”说着又拉着王子楚往自个身边靠,直是怕他割着手,便眉眼弯弯道:“先来帮帮阿姐。”

  小五自然依然凑过来,便见王玉溪也走来,慢慢蹲在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指专注地将最扎手的线绳解开,直是解了一会,忽的低声说道:“非是当惜眼前人,而是莫辜莫负。往年里万事为难,如今已今非昔比,既便心中有思量,也莫忘人心难揣测。便如你我,险些便形同陌路,又是何必?更况你王兄膝下无后,实是君主大忌。”

  “真心难得是么?”

  “然也,千金难得,莫辜莫负。”

  第225章 机关参透

  自从周沐笙继位, 宫中就也变得冷清许多。先君在时,后宫里莺莺燕燕, 也算是烟火人间气。更莫提道场里日日有开坛烧炉,全是热火朝天。

  然如今, 周沐笙全不信这些, 也不爱美人。年纪轻轻, 真如是苦行僧一般。做公子时倒是温文可亲, 现下却是冷峻威严许多,俊美的面庞终日都是板着的,宫里宫外无谁不惧他。

  遂,王后下命去伐仁曦宫中的杏树时, 一众仆妇全是伏跪在地,压根无谁敢动。

  彼时, 周沐笙正在案上批阅奏折,娄擎就跪在殿中,赤红的双目映着烛火, 似星辰一般明亮清澈。却他的神色,又是十分的坚决。

  娄安守疆半生, 终到了守不动的时刻,这从西疆快马送来的奏折,字句之中, 道是求请归邺养病,实则全是求一个落叶归根。

  娄擎的声音十分的哽咽,他难受道:“父亲如今便是连笔也握不起了, 前岁九妹噩耗传来,母亲也是病倒在榻,已是无力再去边陲照料。表哥,求请您体恤我娄氏一门衷心至诚,容吾老父告病还乡!”这话音一落,他又向周沐笙再礼,全不给自个,也不给周沐笙余地。

  一日或可暴富,百年方成世家。大殿之中,娄擎虽是矮周沐笙一头,却气度风骨半分未落。他以臣礼,却又唤新君表哥,实是更显亲厚。

  座上,周沐笙的神色也是沉重,他遗憾道:“孤之骑射全是舅父教导所成。孤尤还记得,舅父箭法精妙绝伦,能百步穿杨,是真真的百发百中。”说着,他招招手,便命娄擎起身。

  见状,一旁寺人忙是为娄擎看座。

  待得娄擎一礼座下,周沐笙也是勾了勾唇,望着他如是望家中小辈,神色悠远,又有些许慈爱。

  就这般看着,倒真在娄擎神色中看出了几分舅父的模样来,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不由慢慢说道:“当年孤往陆州公干,便循了机会借道看望舅父。舅父见孤,抚掌大喜,道是不醉不归,又与孤连下十局。然告别之时,舅父忽是告诫孤言,你棋路磊落,大气浩然,甚在旁人尚有余力之时,仍不忍赶尽杀绝。遂吾知你心胸开阔,为人仁厚。然,唯有一条,心肠太软,怕成大祸。天家人,如何能是软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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