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牢是在地下,不分昼夜都是黑暗的,隔着铁栅栏,我觉得自己跟关在动物园里的老虎似的,透着火把的光亮,我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明烈抱臂站着,一副慵懒的样子,缓慢开口:“我也就是想教训教训你,告诉你沾染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你也就是在洛洛面前演戏,你敢不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对我。”
她也不气恼:“我和宁儿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怎么会是你这个外人能知道的呢!他也就是一时气我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你可千万不要自视甚高。”
我说:“是吗?要真的是这样,你又何必把我弄到这里来泄愤呢!自视甚高的人是你吧!”
我想她不愧是做大将军的人,听了我这话,只是说:“我不与你这样的小人计较。”
从又冷又饿到完全没有知觉,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过程,开始的时候冷得浑身打哆嗦,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若是垂下去便抛到水里去了,倒是恨不得手被吊起来才好,等到后来手脚僵硬了便连自己也不知道手到底是怎么放的。
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未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心里却知道即便再选一次,也不后悔,我想着外面有个人和我一样的心,身上便不觉得那么痛苦了。
我努力的想着和洛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直记得他清亮的眼睛,他说:“我永远都是娘子的洛洛。”这么想着便不觉得那么难熬。
其实没了知觉之后便觉不出身体的煎熬,大约全身的神经都麻痹了,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连那难闻的气息也闻不到了。
我是被金属碰撞的声音惊醒,我倚着身后的墙看到洛洛被明烈死命的抱着,不让他往水里奔,我觉得自己被关的时间肯定不长,因为我的最竟然还能发出简单的音符:“洛洛……”
我垂下头便又没了知觉。
我似乎做了长长的梦,梦里面都是水,我明明记得自己会游泳的,却怎么也浮不起来,我一时间呛了好几口水,咳嗽了出来。
我睁开眼睛,却是傍晚的光景,我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的出神,轻轻的唤了一声:“洛洛。”
那人在我头上猛的敲了一下:“看清楚了我是谁?”
我哼了一声说:“我是病人。”
苏小公子端着水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气势十足:“还要不要喝水,不喝水就拉倒。”
我想梦里光景,再看看他手上的水杯,说:“原来我做梦被呛着是被你灌水啊!”
苏小公子一脸气急败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该让你死在水牢里。”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和你说笑话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问,苏小公子的眼圈就红了,我想着与他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免不了比旁人的感情深厚一些,我又问:“是谁把我弄回来的。”
苏小公子坐到我床边,一五一十的说:“你那天没回去,骆谷就匆匆忙忙的去找我,我一听她说了你的那荒唐事也就顾不得爹爹阻拦,跑到贵宾楼去了,找到……那大皇子,那大皇子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他拿刀立逼着那人把你放了出来,幸好你泡在那里的时间不长,要不非得变成残废不可。”
我想这明烈真是狠毒,竟是要我不死不活的受罪。
我说:“她是个武将,洛洛手无缚鸡之力,怎胁迫得了她?”
苏小公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他是拿自己胁迫那人的,真是笨。”
我心里一惊:“那个人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苏小公子一副你白痴的模样:“他是个皇子,那人再怎么样也不敢拿你那心上人怎么样。”
我吁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我又说,“他也算是你的哥哥了。”
苏小公子拿着杯子直接送到我嘴边,我张嘴咕嘟咕嘟把一杯水就喝了下去。
苏小公子等我喝完水才说:“我哪里高攀得起这样的一个哥哥。”
我想了想方才说:“苏纯,你能使个法子让我去见见洛洛吗?那个人那么霸道一定不会让洛洛出来的。”
苏小公子看着我似笑非笑倒是和明烈的表情一般无二,冷笑了两声方才道:“你还想被关到哪里去,伤痛还没好便忘了疼,也只有你才做的到。”
我少不得做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惨状:“你就当行好,我只要见他一面就好,我一定不让你为难,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了我,你帮帮我。”
苏小公子撇过头去,声音有些僵硬:“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成,唯独这件事,你还是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
我仰面躺在床上,静默着不说话,我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过了片刻又听到苏小公子说,声音已经缓和了许多:“你说你现在去见他,也是平白无故的让他担心,你若是养好了身子,我必想个法子让你混进去。”
哪里有时间等,只怕他早就被带离这里了,到时候我真的去皇宫找,只怕是难上加难,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变成了:“我知道了,我等大好了再去看他。”
苏小公子直呆到晚间我催促着他回去,他方才登上马车走了,我想着来这里也不算白来,倒是白的苏小公子的一份情谊和洛洛一份爱意,也算是无憾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便也觉得好过多了。
身子火烧火燎的疼,骆谷就在身边照顾我,今晚连清风都带着司语回来了。
骆谷在旁边劝我:“你也就消停消停,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那洛洛已经是过去的,你也就不要指望了,他那个身份真是天上的神仙,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消受得起得,你自己想想,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骆谷一直在絮絮叨叨,我自然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是没有算计的人,在林默身上栽过一会,也知道这门当户对,可是临到头却怎么也不能放开洛洛,自从来了这里,我一直当他是最亲最亲的人。
我也不接骆谷的话,却也知道我和洛洛基本上在一起的机会为零,我们中间隔得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这样距离真的不是一句真心就能抵消的,我心头越想越痛,原来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有奇迹可以出现,自己骗自己,如今想来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半夜发起烧来,忽冷忽热的,慌得骆谷半夜去找大夫,清风缩在司语怀里哭,明月坐在床头哭,看着他们哭,我也想哭。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却见苏小公子又坐在床头,低头抹眼泪,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娘不在家,你怎地又来了?”
他抽抽噎噎道:“我娘在家,我爹替我挡着呢!我娘不知道。”
我说:“你不要总是往这里跑,被你娘知道了不好。”
他顿时止了哭声瞪大眼睛道:“你这是嫌弃我?不是你说我们是好朋友的吗?难不成是为了我不帮你去见那大皇子,你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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