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轻描淡写一句:海棠花下立誓言,从此非君不语情。
姜青诉微微抬眉,倒是一个才子佳人的好故事,只是苏裘的故事不久后结束,雷月若的却没有。
姜青诉在雷月若的生死簿上瞧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与雷月若佛寺中初相遇,对雷月若一见倾心,男子名江濡,姜青诉抬头问沈长释:“江濡是谁?”
刚好跨步上来添茶的黎泰和听见姜青诉这话,在沈长释之前开口道:“便是方才到来无事斋的知县大人了。”
姜青诉看向黎泰和,问:“黎先生怎么来了?”
黎泰和呼出一口气:“方才白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当是来了位贵人,却不曾想是麻烦,既然白夫人提点我多一份心,我便泡了茶前来感激白夫人了。”
姜青诉指着一旁的桌子,让黎泰和将茶放到一边。
黎泰和还没走,单邪继续问他:“说说江濡。”
黎泰和哦了一声,毕恭毕敬道:“这江濡本事浙州禹城人,他是知府的独子,从小官家长大,自然饱读诗书,去年秋试得了名次后被派到浙州云仙城做知县,上任不过才两个月。虽说他才上任两个月,不过确实个顶好的官,两个月内办了三件案子,都是些钱财小案,但案内双方都夸赞他为人为官都值得敬佩,想来,是个不错的人物。”
姜青诉朝单邪小声道:“的确干净。”
单邪点头,挥手让黎泰和下去,然后问姜青诉:“你在生死簿上看见了什么?”
“江濡喜欢雷月若,按照雷月若生死簿上所述,江濡会是她的良配。”姜青诉道:“赵尹虽然人老了,可眼不花,他把江濡派到云仙城并不是看不上他,而是看重他,这等干净之人若在朝中无立功之举,只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把他远派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等江濡几年官场性子磨圆润了再调回京都,便可成为像许文偌一样的左膀右臂。
单邪道:“你看见了雷月若与江濡之情,赵尹识人之慧,我看到的,却是此事的另一面。”
姜青诉问:“哪一面?”
“凡是黑白两面,不总是好的,若苏裘投胎转世再为人,江濡与雷月若得长久,只可惜……事与愿违。”单邪微微眯起双眼。
一个感情故事里,容不下三个人存在。
前者不去,后者不可来。
而今前者尚在人间游离,后者已然出现,云仙城中恐怕会上演一场闹剧了。
第101章 人鬼书:七
钟留查到了云仙城中较为有名的恶霸有几人, 恶霸与恶霸大多喜欢聚在一起,其实在云仙城中做过坏事的人那日也在无事斋,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火烧死却无能为力。
一个人自身起火烧死在无事斋前这件事儿很快传遍了云仙城, 那几人当日为友人之死而难过, 与旁人说到这事儿的时候恨不得声泪俱下,满脸写着惋惜与无可奈何, 第二日便在花街柳巷聚首,少了一个,照样吃喝玩乐。
本来一人死,在云仙城中算不了什么,一人死而复生, 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
但短短三日内,又死了一人,与此同时又有一人生, 这话传了出来,却不得不耐人寻味,匪夷所思了。
第二人死时,姜青诉就在旁边。
无事斋开张的第三日早上,姜青诉拉着单邪出去吃早饭。
无事斋中虽然也提供, 不过都是些汤汤水水,白粥小菜, 书生们吃得习惯, 姜青诉吃不惯,刚好黎泰和说一条街前开了一家馄饨馆, 馄饨里面放葱花儿与虾米,味道鲜美,说得姜青诉肚子里馋虫醒了,便与单邪一道出门。
姜青诉拉单邪去吃馄饨,沈长释和钟留跟着,一行四个人前两位后两位,后面两位在聊云仙城中的事儿,前面两位则谈情说爱着。
姜青诉与单邪提起了云仙城中的知县江濡,自然躲不过远在千里之外京都里还拖着病危之躯的赵尹,单邪听了不高兴,眉头皱着,姜青诉看他皱眉就开心。
单邪道:“他没几日活头了。”
姜青诉点头:“我知晓,去年见到他的时候,他中气不足,思虑过多伤心时居然还能咳血,许文偌说他这是顽疾,既然是顽疾便治不好,襄亲王已除,而今他没有后顾之忧,心里的担子放下了,离死更近。”
单邪朝姜青诉瞥了一眼,手中的扇子轻轻晃着问:“你是否想去京都再看他一眼?”
姜青诉知道这人口是心非,不过故意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道:“这么一来……也不是不可以。”
扇子合上,单邪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让跟在后面的沈长释与钟留停下脚步,两人决定将三步距离拉到五步。
姜青诉牵着单邪袖子的手往袖子里头钻了钻,手指刚好勾到了单邪的手心,圆滑的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单邪朝她看过去。
姜青诉脸上挂着浅笑,抬眉道:“他若死了,我在地府自然能见到他,又何必去京都找他?况且……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开单大人呢。”
说完这话,姜青诉牵着单邪的手,不远处的馄饨香味儿传来,姜青诉闻到了味道,晃着单邪的手,抿嘴眼中稍微示弱,撒了个娇道:“夫君给我买来吃?”
她的眉眼是少有的漂亮,眼尾上翘,只要低垂着下巴朝上看,不论做何种表情光看那双眼都有一种勾引的意味在里头。
单邪看见了,她的眼中的确有些许勾引,像是要引他吻下去。
姜青诉的心思很好猜,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惹他吃醋,有些幼稚,偏偏还有些可爱。
单邪心情难得不错,微微抬眉道:“好,为夫买给你吃。”
‘为夫’二字顿时让姜青诉一愣,这回反而是她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间称‘夫君’与‘夫人’便是真正拜堂成亲的一对夫妻,她与单邪在二十多年前为了办案时的假装,到现在情投意合随时可挂在嘴旁的玩笑,却不知何时能够效仿人间喝合卺酒,当真成名正言顺的夫妻。
姜青诉想到这事儿,笑容还没挂上嘴角,馄饨店里就摔出来了一个人。
摔出来的老者大约近六十岁,身子骨看上去有些孱弱,不过现在嘴角含血,面上一片黑气,已是将死之兆,若没有大夫及时治疗,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
将人从混沌店里踹出来的男人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两个嚣张跋扈的家丁。那男人手里握着长剑,剑没有□□,两个家丁一个人手上端着馄饨,另一个人双手环胸,三人跨步走出馄饨店,站在了那躺在地上正吐血的老者跟前。
馄饨店的老板立刻跑出来劝和,点头哈腰地对着那锦衣华服的男人道:“张公子!哎哟,张公子您行行好,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您别往心里去,气坏了您的身子可不好!今日的馄饨算我请您的!”
“小爷我差这一碗馄饨钱?”姓张的男子嗤笑一声:“这老头儿方才说什么大伙儿可都听见了,他说的话,小爷我不计较,但他的口沫星子喷到了小爷这碗还没吃的馄饨里,倒了我的胃口,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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