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由进门就看见那只黄色的小狗,围绕着他的腿转圈圈,时不时还抬头冲他吐个舌头。
好丑。
他假装礼貌地扭开了头。
“快来吃饭啊,陆律师,”秦蒙站在饭桌那里冲他招手,“赤脚过来就可以啦,我们家地板超干净的。”
陆子由听话的脱了鞋子,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了过去。
接过筷子来之前,现在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巾。
在自己脚上抹了一把,似笑非笑的举起来给面前的人看。
全是狗毛。
秦蒙呆坐在那里,脸瞬间就垮了下去,满眼的迷茫。
“他很龟毛。”
她终于相信了程阁的话,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真能遇到这种人。
能健康成长到这个岁数还成了精英阶级,真是应该去申请人类第九大奇迹。
陆子由把纸扔进垃圾桶,起身去厨房洗了个手,才坐回来,拿起筷子时动作优雅自然,面对满满一碗粥……
他抬头看见秦蒙手里拿着勺子。
继而很悠然的把粥里的米粒夹出来,放在盛鸡蛋的小碟子里。
秦蒙不得其解,呆呆地问,“你在做什么呀?”
“你不是让我数米吗。”他举起手里的筷子,沉声道。
“……”
多说一句话会死吗,秦蒙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你请来的人,你就要宠着他。
“我错了,我马上给你拿勺子。”
一段饭再也没发出过声音,这是陆子由的习惯,生活里尽量话少,吃饭时尽量不说。
秦蒙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跟着沉默。
两碗粥很快喝的精光,秦蒙吃的很饱,他抬头询问陆子由,“要再来一碗吗?”
其实盆里还有很多,她希冀这个男人能再喝一碗。
陆子由抬着眼皮说,“我还没吃饱。”
秦蒙高兴,连忙拿起他的碗,作势就要去厨房再倒一些来。
“所以,”陆子由将面前盛溏心蛋的碟子推过去,“再煎一个。”
“……”
她抬头看他,吊灯的昏黄灯光打在陆子由脸上,少了平日的冷漠疏离,多得是一种有恃无恐的赖皮。
宠着他宠着他。
秦蒙自我调节,试图讨价还价,“那就一碗粥再配一个蛋?”
“不,只要一个溏心蛋,记得加点酱油。”
见她嘴唇越抿越紧,陆子由作死加了句,“刚才那个有点腻。”
没腻死你呢。
秦蒙拿过盘子,任劳任怨地回厨房继续忙活。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浪费了粥又赔了蛋。
秦蒙有个生活习惯,那就是晚饭后要喝消食茶,她胃病年数久了,对这方面很是在意,也一直致力于推广到生活圈子里。
她把陆子由按在沙发上,“我去煮茶,你喝完再走。”
继续就回厨房忙活了。
这边房屋不算大平,很多都是单身居住,所以隔断也少,厨房是开放式的,从客厅可以直接看得见。
雷达跳上沙发来,亲昵地蹭陆子由,又闻见了香味,很快跑到厨房去。
他视线跟着过去,发现秦蒙真的很瘦,低头做饭时候,背部的蝴蝶骨会在衬衣上明显突出两座小山,抬起头来找碗筷的时候,脖颈又细又长,白的像玉。
客厅的置物架上,摆了座如来仿古熏香架,烟气从坐莲那边的小圆孔飘出来,忽悠悠在空中散开,陆子由坐在那里盯了会儿,觉得自己有点累,便倚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也奇怪,自己睡眠这么差,怎么今天就困急了眼。
秦蒙端着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睡得极沉,但还是没能真的放松躺下去,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僵持在沙发扶手那边。
她将粥轻放在茶几上,伸手去扶他的胳膊,人还是没醒,她便大胆些,把他胳膊整个抽出来,让人实打实侧在扶手上,然后又把手放在他肚子上。
从飘窗那边拿过粉红色的针织小薄毯给他盖上,她起身一看,噗嗤笑出来。
强忍住自己偷拍一张照片的冲动,她关上客厅的灯,抱着雷达去餐厅那边,开着昏黄的小吊灯,拿一本书静静看着。
陆子由醒来就看见这幅场景,餐桌上的吊灯散着的柔软灯光下,秦蒙怀里趴着一只熟睡的黄色小狗,她伸手去翻书,轻轻地没有声响,额前碎发散下来覆盖光洁额头。
他垂头发现自己身上的粉红色毛毯,静默了一会儿。
假装不嫌弃的掀开扔在一边。
看了下时间,自己睡了不到一小时,却比平时整晚的睡都管用。
他手指在发间覆盖着,清醒了会儿,动静却打扰到秦蒙。
她把书反着放在餐桌上,用这边的灯光也能把沙发上那位发懵的律师看清楚。
他长得真是天赐,单薄的眼皮因为睡觉有些耷拉,皮肤比女孩更白嫩,高大身材在这张小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莫名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
“口渴吗?我再给你倒杯茶?”
“嗯。”
陆子由转着尾音,懒散散地说,没有半点……客人该有的客气。
雷达还小,觉多但短,被主人放下来的时候它也醒了,存着水汽的大眼睛萌萌的左右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子由伸手引它,它黏人,谁叫都能走,立马就摇着尾巴过去。
它把爪子搭在陆子由膝盖上,伸着舌头讨好模样,算是幼犬里比较乖的。
“它算什么品种呢?”
这个品种一定要拉进黑名单了。
秦蒙正好端着茶过来,听到后就笑着回答,“中毛腊肠。”
???
陆子由抬头直直望着她,“我没养过狗,但是我知道没这个说法。”
“哦,那就是不长不短毛腊肠。”
继续接到控诉的眼神,她不得不认真解释道“爸爸是长毛腊肠,妈妈是短毛腊肠,于是生了它这么一只不长不短毛腊肠。”
“你觉得它好看吗?”
“不好看啊,超级丑,但是看着很可爱。”
“……”
陆子由抿了口茶,决定保持沉默,第一次知道可爱是这么用的。
茶是温的,他几口喝进去,胃里出现了一种暖洋洋的陌生感觉,难得苍白的脸也被这个不开冷气的屋子闷出了一阵微红。
但不觉得燥热,反而舒适。
他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了,连忙起身道,“我走了。”
走之前还很严肃地嘱咐秦蒙,“粥坏了就别吃了。”
“……”秦蒙僵硬着微笑点头,不断地说,“我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吃,我还有点钱给自己吃点好的。”
得到了保证,陆子由就出门了。
他是走楼梯上去的,在明亮的瓷砖上,有他一声声的脚步。
周身都是一股味道,从那个女孩家里带出来的,香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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