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气愤难平,再次敲了敲炕桌,上面的天青色汝窑茶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没想到她罗春英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真是枉费我们托孤的一片心和当年你母亲对她的情谊。”
华锦怕姜氏再把这套上好的茶具也给祸害了,再说她的手也受不住,便连忙将炕桌给推到了炕里头她够不到的地方。
“舅母,不止如此。锦儿怀疑她早就开始算计上了母亲。”
姜氏的眉毛因为气愤都皱到了一起,略有些圆润的脸上也挤出了表情纹,“真的如此?”
华锦颔首,“舅母想想,母亲去世的前一段时间,罗家可有什么动静,或是这里和母亲相熟的人有什么动作?”
姜氏的眉头皱得更紧,回忆着十年前的事情……
忽然,她眉头一松,挑了挑眼角眉梢,“舅母记得宋家大老爷当时离开昌邑好些天。他回来不久,你母亲就去世了。”
华锦眉头一跳,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就要被揭开了,只还剩下一层窗户纸,就连要捅破它的人都已经出现了。
她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把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悄声在姜氏耳边说了。
姜氏眉头微挑,眼中终现一丝光明,“锦儿,这个方法甚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个不到十二岁的甥女,“你是怎么想到的?”
华锦微微一笑,“舅母,今晚就要派人看着罗氏安插在府中那婆子。”
姜氏颔首,拍拍华锦看似柔弱的肩膀,“你放心,舅母这就吩咐了人去。”
华锦与姜氏商议完了对策,这才离开了至尚居,回到了轩云居。
华蕙与华琛正陪着严太夫人说话,华锦进屋之后又与他们说笑了一阵。
待到严太夫人露出一丝疲态,他们才相携退出了东次间,进了西边最里头的稍间。
华锦让白桃之桃去守了门,将她与姜氏的计划说了出来。
华蕙华琛纷纷点头附和,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才各自散了。
华琛回了严钰希的染墨居,而华蕙和华锦分别睡在严太夫人西头次间的炕上和稍间的架子床上。
只不过,这是一个终究很多人都无法入睡的夜晚。
华锦在架子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回想着重生在这个时代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本来罗氏要是做得不太过火,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视了她的存在。
可罗氏害人性命,谋害她和哥哥,还为姐姐寻得这样一门“好”亲事,害得她落下严重的心里阴影,后半生前景也堪忧。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只能成为理想,那就只好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
严府染香居内,小书房的灯光竟是一夜未熄。
严钰珂坐在花梨木雕花大案前的太师椅上,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账目。
案头的参茶已经冷了又换,可她还是没有功夫抬起头来喝上一口。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用复式记账法,账目往来也算是简单的。
可对于习惯了固有思维的人来说,理顺它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严钰珂却不放弃,挑灯研究了一夜这种新的记账方法。
待到天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她终于弄明白了,才合衣睡下。
…………
离百花巷不远的杏坛巷,是昌邑县丞宋義的府邸所在。
此时的宋義也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案卷,眼睛却怔楞的不知看向哪里。
十几年前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仿佛要把他淹没,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他自小与她青梅竹马,直到他们生生被拆散,他也不曾拉过她一下手。
若干年后,他因为相思成灾,终于丧失理智的去找了她,还犯浑的拉了一下她的手。
在那不久之后,她就去世了。
这些年他宋義一直活在深深的内疚之中无法自拔……
宋府的小书房,宋钧铭自从严府归来就把自己关在这里。
他手中拿着的那本《春秋》在几个时辰内不曾翻过一页。
马上就要会试了,他应该集中精力排除杂念读书,虽然这些书他已经不知读过了多少遍,可脑海中那个轮廓却越来越清晰。
这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渐渐的,他开始不再排斥这道影像,他要牢牢的把她记在脑海中和心头上。
他告诉自己,他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目标不再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抹笑容来,仿佛天边出现的第一缕光,清澈耀眼。
…………
昌邑境内一座三进的宅院内。
宣飞已经在沐浴之后换上了雪白的中衣。
柔软贴身的布料将他的好身材勾勒出来。
今晚有些难以入眠的他,干脆起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把金刀,用刻刀在刀身上镌刻图案。
身前的长案上,还摆着一方帕子。
他手上金刀刀身上还刻完的花纹和帕子上的梅花一模一样。
宣飞凝眉,神色极其专注,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本就俊美异常的脸,更加生动明媚,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屏住呼吸。
修长精美的手指握着刻刀,镌刻时金刀上掉下来的金色粉末,在他颊边飞舞,仿佛有一层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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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安插在严府的婆子姓曾,在回事处做事。
回事处专门管着严府与其他府第的往来,也更加方便她在消息上做手脚。
自从章府的马车进了院,曾婆子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没有一刻落下过。
她年前的时候才得到的消息,说是章家这姐兄妹三人,绝不可能活着进严府。
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盼到了日落西山,又盼到了人深人静,等到内院外院都落了锁,曾婆子才摸出了自己住的下人房。
她在严府经营多年,靠着罗氏的支持没少打点府中下人,所以夜半想要偷偷出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曾婆子出了严府,来到百花巷的深处。
这里有几座两三进的小宅院,曾婆子停在一户院子门口,轻轻扣了三下大门上的铸铁兽面锡环。
有些掉了漆的红色木门吱嘎一声打开,曾婆子闪身进去。
借着门楣上的灯笼能够看到,大门的匾额上写着“罗府”二字。
夜漆漆的夜,只有罗府的正房中还亮着灯。
曾婆子被引着进入了正房的暖阁。
与其他的府邸不同,坐在这临窗的大炕上喝茶的,不是什么老爷夫人,也不是什么少爷姑娘,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
看到曾婆子进来,喝茶的婆子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了一声:“来了。”
“段妈妈。”曾婆子慌忙上前来,“坏事了!”
坐在炕上的段妈妈皱了皱眉,“大过年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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