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宣飞已经先于哥哥一步进入月楼,只露出玄色长袍一角。
华琛则拖后一步过来问道:“妹妹,乘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可有觉得不适?”
华锦微微一笑,“妹妹不碍事的。”
宣飞回过头来等华琛,嫣然一笑,惊鸿一瞥。
他转回身去。
陈妈妈留下打点,稍后会和其他丫鬟仆妇在一楼的散座用饭吃茶。
华锦便和姐姐并行跟在哥哥的身后上楼,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有轻微的颤动和吱嘎的响声。
她前世就恐高,这楼梯板子之间又是有缝隙的。
此时只能紧紧的抓着扶手,把注意力都放在精致的雕花上。
还是能看到楼下恍惚的人影,有些眩晕的华锦屏气凝神数着脚步声。
上来的一共是七个人,华锦却只能数到五个人的脚步声。
她微微抬眸,恰好能看到走在最前头的宣飞脚踩皂靴正踏在一级木梯上。
黑帮白底的靴子好似未染尘埃般洁净,踏在地上竟是分毫声响都没有发出。
哥哥曾说过宣飞应该是有些身手的,但如今华锦看来,这身手还不是一般的了得。
而落后宣飞一级木梯的那个随从,身上竟隐隐有虎威之风,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家宅的普通随从护院。
思量间,倒也跟着引路的堂倌上到三楼。
四围遍布着约二十间雅间。
华锦等人进入的是南边中间的那一间,屋内有两张桌子,十分的宽敞明亮。
哥哥和宣飞坐了一张,那护卫只立在宣飞的身后。
华锦便和姐姐坐了一张,白桃在身边伺候着。
那堂倌分别将两张竹简的菜单子放在桌上,“几位客官,这上头是月楼的吃食、茶点和茶水,请几位客官慢慢斟酌。”
又支开雅间面向一楼厅堂的窗户,“低下说书也马上就开始了,希望能给几位助助雅兴。”
此时,身边的姐姐指了指那竹简菜单子,“妹妹,这家茶楼的金丝酥雀和金丝烧麦做的都很出色。”
华锦的目光却落在姐姐手指下头,“莲子糕。”
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一同出口,一道如潺潺流水,一道清冷如冰。
第一百零二章 打量
华锦微微抬眸,看到对面的宣飞也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如墨染一般。
这也是华锦第一次仔细打量宣飞的五官。
因为前世经常做面试,华锦有打量人的习惯。
打量得多了,或多或少会总结出些许的经验,窥出一个人的性情或者欲望。
可是宣飞这个对于她来说还算小鲜肉年纪的少年,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那精雕般完美的五官,只有从那微微挑起的剑眉能够看出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矜。
其余的,只能用面无表情和毫无情绪来形容这尊移动的雕像。
年纪轻轻的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练就这般深沉和内敛。
这个少年,确实挺让人好奇的。
“莲子糕。”堂倌重复一遍,打断了华锦的思量和观察,“好嘞!给二位客官点上,各位贵客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华锦将竹简菜单子推到了姐姐的手边,那边桌上宣飞也是同样的动作。
华琛又点了几道菜和饭食,待到点茶的时候他便又将几种茶指给宣飞看,“宣大哥,你看喝什么茶好?”
这边也是如此,华蕙低声问华锦,“锦儿,姐姐看你一路上连口茶水都没有喝,想必也是渴了,想喝什么茶?”
一路上不喝水,也是这路途上如厕太麻烦。
此时听姐姐这般说,她还真感觉到口干舌燥,此时不免又把目光落在了写着茶水种类的那几行字上面,不假思索的便道:“庐山云雾。”
这一叠声的四个字出口,屋内的人便同时都把注意力从点菜放到了宣飞和华锦的身上。
只听那堂倌笑呵呵的道:“二位贵客若不是约好的,便是心有灵犀。”
一记寒刀般的眼风扫过来,那堂倌吓得把笑咽了回去,忙恭谨又认真的道:“若是各位贵客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便去后头把这单子下了。”
华琛的唇角却漾起笑意,摆了摆手,“去吧。”
这边堂倌刚出了雅间,楼下厅堂里就传来人群的欢呼声。
不知道是不是太吵嚷了的缘故,华锦只觉得双颊有些微微发烫。
宣飞的目光从那一抹粉霞中移开,看向一楼厅堂台上出现的说书人。
华锦也看向那已近不惑之年的说书人,他怀里抱着三弦,右小腿上绑着用杜梨木做的刷板。
脚尖轻点煽动刷板,手上弹拨三弦后,说书人开始讲起故事来。
对于这些生活在民间的普通百姓和商贾来说,那些天潢贵胄的秘辛是最能吸引他们的。
这说书人讲的便是前朝的后宫妃子们争宠的一个故事。
这故事还没有讲完,堂倌便托了一个木质托盘上了菜来。
华锦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用膳上。
待到一碗饭用完,说书人恰好结束了第一个故事。
此时,堂倌又送了茶点和热茶上来。
华锦毫不犹豫夹了一块儿莲子糕放入口中。
明明应该是清香的味道却多了一丝甜腻。
华锦皱了皱眉,将剩下的半块儿放回到自己的碟子中。
或许是前世喝惯了黑咖啡的缘故,华锦并不是很喜欢甜食。
本不想多事,却听那堂倌吹嘘般的道:“月楼的莲子糕不但莲子粉量足,而且里面加了……”
“好端端的莲子糕加了蜂蜜。”
华锦第一次从宣飞的脸上看到了表情,高傲中带着一丝嫌弃,也同样将只咬下半口的帘子糕丢回了自己的盘中。
这甜腻的味道是蜂蜜吗?
华锦回味了一下,却很难分辨。
可能有些人天生嗅觉灵敏。
此时,楼下再次喧哗起来,雅间内众人的注意力也就再次转移。
一楼厅堂正中那不大的木台上,刚刚那说书人已经将身下坐的椅子挪到了边缘。
三弦和刷板再次响起,台中却走上来一个带着面具的表演者。
那面具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上面却清楚的写着五个字:广昌伯世子。
看到此人上台,楼下的看客皆发出阵阵笑声,打趣道:“广昌伯世子赵信来了。”
看到姐姐面色紧绷,华锦又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她的手。
华蕙微微颔首,渐渐放松下来。
此时,那说书人开始讲起了广昌侯府的故事。
“话说那广昌侯赵玉华既不喜欢美姬也不喜欢小妾。”
“为何?”那戴面具的配合道。
“因那广昌侯只喜欢老妪,年过不惑还总是往乳娘的怀里钻。”
“哈哈哈……”堂下传来哄堂大笑。
华锦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盅喝看一口,却看到姐姐的脸色绯红一片。
看来这是确有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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