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喇那拉氏余怒未平,苏嬷嬷也不敢再帮着说好话,只道:“不管如何,福晋还是得想想法子,总不能让赫舍里家看笑话。”
这话说到点子上,无论怎样,在别人眼里,她们都是从乌喇那拉家出来的女儿。
乌喇那拉氏撑着额头,疲惫道:“把库房里那匹千织金找出来。”
“您是打算赏给赫舍里格格?”
“两个格格,我这里总要抬举一个。”乌喇那拉氏道。
看起来有选择,实际没有选择,要抬举,只能抬举赫舍里氏。
苏嬷嬷明白乌喇那拉氏的意思,但她担心有人不明白,“兰格格那儿。”
乌喇那拉氏哼了一声,“她要犯蠢,谁拦得住,若实在不成,乌喇那拉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闺女!”
苏嬷嬷倒吸一口凉气。
玉珠抱着千织金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笑嘻嘻道:“格格,福晋真是喜欢您。”
赫舍里·安容苦笑。喜欢?
她脑子里回想起乌喇那拉氏让自己起来后说的那番话。
‘大阿哥身边有了你,我这个做嫡母的也算放心了。大阿哥既然喜欢你,你往后就好好服侍,若有人与你闹气,尽管寻我便是。好好调养身子,给大阿哥生下子嗣,你便是大大的功臣。’
鼓动自己生庶长子,还要去寻福晋撑腰……
哪怕心知肚明乌喇那拉氏是有意想要养大自己的心思,可赫舍里·安容,知道自己仍旧有些动心了。因为庶长子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在皇家,庶长子,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
赫舍里·安容带着满肚子心事让人先回去放了乌喇那拉氏赏赐的东西,又去给李氏和年氏等人磕头见礼。
苏景听说年氏令人传话给赫舍里·安容道李姐姐为长时,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史上雍正会为年氏延迟处置年羹尧,年氏,的确是处处周到,给人的好处总能恰如其分。比较起来,李氏就失在自傲之上。
他放下手里作画的笔,对魏珠道:“传话给赫舍里氏,今晚爷会过去用膳。”
这是好差事,魏珠亲自过去一趟,果然得到厚厚的赏钱。正盘算着往后是不是要敲打敲打灶房给西翠院照顾些,分到东碧楼的常嬷嬷苦着脸来报。
“魏公公,这,乌喇那拉格格不肯用药,怕是脚上的伤……”
魏珠收起笑容,端着架子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主子不肯吃药,你们就得好好劝劝,万一要是有个甚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么?”
怎么没劝呢?
常嬷嬷心道早知道这乌喇那拉格格是这么个狗脾气,老娘哪会使银子非要到东碧楼去,原还想着背后有王妃撑腰,两个格格一起进府,无论如何乌喇那拉家的总要拔个头筹,万一早一步生个小阿哥,那就更了不得了,谁知道……
哪怕心里后悔的要命,已经进了东碧楼,常嬷嬷还是得想法子给周折,她从袖口里掏出个荷包,满脸是笑塞到魏珠怀里,“魏公公,这奴婢们劝几百句,那都不如……”
“住嘴罢!”魏珠一把将荷包推回去,斥道:“你算甚么东西,敢来乱出主意!主子不好,就是你们没服侍妥当,还敢在这儿狡辩。滚回去好好服侍乌喇那拉格格,再到处乱窜,休怪咱家不给你这老人脸面了!”
按规矩,格格身边本无服侍的人,只是看在乌喇那拉·云兰是乌喇那拉氏亲侄女的份上,当初还是照顾了两分。也正是这两分,引发下面人的错觉。此时常嬷嬷被魏珠一喝,顿觉有些太不来台,但她又如何敢与魏珠顶撞,忙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请罪道:“都是老奴糊涂,魏公公还请饶了老奴这一回。”
魏珠不阴不阳嗯了一声,打发她走,“回去罢,格格不好,请府里大夫,府里大夫不成,传话来,赶紧令人请太医去。要用甚么伤药,府里都是有的,明白了吗?”
看病的,治病的,要甚么给甚么,但贝勒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你一个格格仗着伤病就随便来请的道理!
常嬷嬷够哪还不明白,赶紧走了,路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直道晦气。
回到东碧楼,看到屋里丢出来的东西,常嬷嬷呱哒撂下脸,又重新戴上笑容,走近斥责守门的两个小丫鬟,“怎么服侍的主子!”
小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屋里传出乌喇那拉·云兰说话的声音。
“常嬷嬷回来了,快进来!”
‘呸,跟没见过男人一样!’
常嬷嬷在心里啐了一口,挤出笑容才掀开帘子,结果一个茶盅就朝她脸上丢了过来。
“哎哟!”常嬷嬷慌得朝边上一让,差点闪了腰,“格格。”
“叫甚么叫!”乌喇那拉·云兰娇艳的脸上此时满是怒气,生生损了三分容色,“狗奴才,让你去请贝勒爷,人呢!”
常嬷嬷喊冤道:“格格,这,这贝勒爷有大事要办,老奴,老奴哪儿能坐的了贝勒爷的主。”
“大事,大事!难道我伤了腿就不是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才是大事!”乌喇那拉·云兰用力拍了两下椅子把手,满心的不平与愤恨。
她是乌喇那拉家的嫡女,雍亲王妃的亲侄女,本来自降身份来给人做格格就够委屈了,还要被人压一头。眼下连个老奴都不听使唤!她真是后悔,当初不应该想着是给端贝勒做妾就答应过来做格格的。
“格格!”松香听乌喇那拉·云兰胡乱说话,忙在边上小声道:“您可不能胡说,贝勒爷蒙受皇宠,差事是万岁交待的。”
松香是乌喇那拉·云兰乳母的女儿,五岁就到乌喇那拉·云兰身边服侍,说是主仆,实则两人情同姐妹。为了乌喇那拉·云兰,松香连放出去嫁人都回绝了,所以乌喇那拉·云兰对这个乳姐的话还是肯听的。加上她也自知失言,故此抿了抿嘴,单着脚跳起来朝寝房走。
“快跟上。”看两个丫鬟扶着乌喇那拉·云兰,松香这才笑着过去把常嬷嬷扶起来,和气道:“嬷嬷别见怪,咱们格格年纪还小呢,在家里又被娇惯了几分,往后还得多靠嬷嬷您指点才是。”
见怪又怎样呢,还不是被套在东碧楼了,这会儿再想走,福晋那里如何交待?
熬着罢……
常嬷嬷心里实在丧气,应酬道:“格格是主子,老奴哪敢呢。”
不是不怪,是不敢……
松香听出这言外之意,笑容更深,又与常嬷嬷续了几句话,把人送走,听到寝房传出来的抱怨声,脸上不由添了几许忧色。
自己府中的动静,苏景自然心知肚明,得知乌喇那拉·云兰的脚伤又加重后,苏景甚么话都没说,他如此,下面的人心领神会,似乎就已经掌控到该如何对待东碧楼了。
不过石荣还有点担心,“主子,福晋那儿……”
苏景笑笑,摆摆手示意不必再提这事。石荣便说佟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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