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强权带来的,除了屈服,伴随在血液中流淌的还有仇恨。尤其是在这江南,读书使人明智。读的书越多,越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江南的人在付出血的代价后,对大清的手段同样看的清楚明白,恨意就越发深邃了。
“早立储君,屡下江南,恩抚士人,都没用。”苏景眼神幽幽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圣驾巡游图,上面百官恭迎,士人欢呼的场景描绘的栩栩如生,可苏景心里清楚,那只是一副画给人看的画罢了。
“罢了,时机未到啊。”苏景吐出一口浊气,对在边上一脸后悔不敢吭声的石荣道:“曹家可有动静?”
石荣一时冲动说了些话早已后悔的厉害,此时看苏景换了话锋,忙道:“回主子,那岳姨娘尚且不知道咱们已将人捉住了,在曹家的探子来报,她昨日一直在与身边的一个婆子商议,看样子她是打算对曹寅下手。”
“盯紧些,别反被人啄了眼。”
“主子放心。”
江南这边异动不停,旬日后的京城中同样暗潮涌动。
康熙昨日临幸过一名小答应,今早起来又听梁九功回禀江南新送了上等的补身药丸回来,不由心情大好,“这孩子,朕早就嘱咐过他,尽心查探就是,朕的药丸他留下药方,交给太医院就是了。”
“事关万岁龙体,太孙最是孝顺之人,如何肯呢。”梁九功讨好的奉承了一句。
康熙自然被哄的开怀,觉着今日也无甚么大事,兴致一来便令升平署将排的新戏在畅音阁备好,又令梁九功去请太后与后妃,“这出临门笑还是弘昊那孩子去江南前令升平署排的,也有两月了,朕今日且先瞧瞧。”
皇上一张嘴,宫中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
今日正好五福晋与十二福晋一道入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得了太监传话,就吩咐五福晋和十二福晋不必早早出宫,一道去畅音阁看戏。
“今儿这出戏还是头一回唱,哀家早就盼着呢,是太孙出京前特意吩咐升平署排的戏,说是给哀家和皇上解闷用的。今儿你们就陪哀家一起乐一乐。”
“是,孙媳今日就沾您的光,看看太孙亲点的戏。”五爷因养在太后膝下缘故,一众孙辈媳妇中自然五福晋在太后跟前颇有几分脸面。五福晋在五爷面前不得宠,在看重嫡庶的太后面前却全然不像在府中时的木讷,很会讨好。
她既知太后宠爱苏景,便口中一口一个太孙孝顺,夸赞不停,哄的太后越发满意她,难得开口道:“你放心,你终归是嫡福晋,府里要有不听话的,别说哀家,便是宜妃,也不会容的。”
五福晋心头酸涩,嘴角却带笑道:“太后放心,都是服侍咱们爷的人,孙媳这做嫡福晋的,自会善待妹妹们。”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拍拍五福晋的手,由她和十二福晋扶着上了轿子。
谁知半路遇上同样接了圣旨赶来的德妃,太后正要令下轿请安的德妃起身,竟看到德妃身子晃了两晃,身边几个嬷嬷宫女都没能拉住,咚的一声脑门朝下,重重栽在地上人事不省!
☆、第97章 今日更新
虽然德妃圣宠已衰弱, 但后宫无主, 况且太子太孙已立,只要康熙一日未下圣旨修改玉牒,那么将来德妃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后。因此德妃晕倒, 哪怕平素与她再合不来的宜妃,都不得不为长远计, 急急忙忙敢去永和宫。
宜妃一到永和宫, 就瞧见慧妃、荣妃都到了,至于佟贵妃,自从隆科多卷入内务府案被赐死后,就形同一个死人了, 连原先紧紧抓在手里的宫务都不放在心上。
因是初春, 京里还倒春寒, 所以宜妃一路坐在暖烘烘的轿子里赶来,身上又裹着厚厚的大氅,在永和宫暖间里被炉火一烘, 宜妃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
端起茶润了润喉, 宜妃朝晃动的珠帘处看了看,见永和宫的人依旧进进出出个不停, 她眼珠一转,侧身跟先来一步的荣妃打探消息,“太医说甚么了?”
自直郡王被圈禁后,慧妃整个人就老了一大截,尽管后来在争储风波中直郡王因检举八爷有功又有苏景求情被康熙开恩放了出来, 可经历过这场波折,慧妃原本的雄心壮志尽数熄灭,整日吃斋念佛,只盼望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能平平安安做个王爷,对权利之事,越发不上心。
此时宜妃来问,她只淡淡道:“太医还未出来,不过德妃一贯保养的好,又仁孝恭顺,老天有眼,想必没甚么大碍。”
真是答句话都要拍马屁!
宜妃心中暗自撇嘴,心道德妃也就是命好,明明是个宫女,偏生肚子争气,生了一个又一个,硬是从宫女子到封妃。明明心眼儿糊涂,偏心的连万岁都忍不了,可人家就是又运道啊,生了太子,还有个好孙子。
不能比啊……
瞧瞧以前自诩为万岁生了长子的慧妃,如今德妃人都不在跟前,还不得不奉承巴结。
宜妃自诩和吓破胆的慧妃还是不一样的,再说她也实在落不下脸来拍德妃的马屁,左右人又没在跟前,因此不接慧妃的话,另道:“万岁可来过。”
慧妃咳嗽了一声,低头喝茶。
还是另一边儿坐着的荣妃听宜妃问这个,小声道:“万岁打发人传话,要太医勉力医治。”
“打发谁来传的话?”宜妃赶紧问了一句。
荣妃声音越发低下去,像是生怕永和宫的人听见,“是梁九功新带的一个徒弟,像是叫安顺的。”
“安顺。”宜妃嘀咕起来,“这名儿,没听过啊。”
别小看传话的人,那可表明万岁到底有多上心。可不应该啊,按说万岁看重太子太孙,今日又有闲,便是看在儿孙的份上,德妃磕着头,不说亲自来瞧瞧,也该让梁九功来问问话的。
却只打发一个小太监过来,这里头该不会又有甚么事儿罢?
宜妃心里起了疑虑,又见荣妃说完就按着太阳穴一副虚弱的模样,暗自哼了哼,先将满腹心思给压下了。
等太医出来道德妃这一跤跌的狠,流了许多血,这段日子需好生养着不能见风,要吃些补血的后,三妃又叮咛了永和宫的人几句,各自起身回宫。
等回到翊坤宫,宜妃还没沾着垫子,立即就把心腹的太监的叫来,让他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出宫一趟,给两个儿子传几句话。
打发走传话的太监,九爷搓了搓牙花子,吸了口气道:“五哥,你可弄明白额娘的意思了?”
五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着一母同胞的弟弟,“这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九爷头痛的按住额角,“哎哟,这好不容易消停些,也不知道德妃是作甚么,你说额娘的消息准不准,那德妃真是有意在太后面前摔一脑袋血。她图甚么啊!”
“图甚么你难道不明白,你就没听说敦恪的驸马被万岁下旨锁了?”五爷才不跟九爷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家兄弟,谁不知道谁啊,他瞪了一眼九爷,狐疑道:“我记着以前万岁去蒙古的时候,老十四就喜欢找蒙古人喝酒摔跤打赌,一把几百上千两的洒出去,那银子都是你给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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